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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头有一身穿大红道袍的道人,似乎也看到了站在岸上的袁继咸,遥遥抱拳。
道人以青、紫、玄、黄为贵,喜欢穿朱色道袍的道人实在不多。袁继咸只看这身扮相,就已经忍不住放声喊道:“青竹!”
“明公!”傅山朗声回应。
袁继咸一边朝江边的小码头竟步快走。一边高声道:“青竹别来无恙否!”
傅山没有说话,只是放声吟啸,以魏晋风流答复自己的这位东主。显然十分快意。
沉闷许久的袁继咸终于在灰暗的生活中看到了一抹亮色,对于紧随其后奉命“保护”的左军士卒也不觉得太过难熬了。
小舟与岸边越发近了,只隔开盈盈一水,两人都已经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的须眉,以及脸上久违的期盼。傅山真希望能够像师父那样,踏水而过,将收罗来的消息交到袁继咸手中。
袁继咸也觉得那艄公真是慢得让人挠心抓肺。
终于。船与码头不过两步长短,傅山弯腰从船板上抓起一个包袱,纵身跃过江水。落在码头上。常年浸泡在江水中的板材登时发出吱呀哀嚎之声,好像随时都会被这清瘦的道士踏断一般。
袁继咸大步上前,托住了就要行礼的傅山,激动问道:“江东可有何消息?”
傅山轻轻提了提手里包袱。道:“明公。此处非深谈之所。”
袁继咸到底也是节制方面的大员,当即收拢激动之情:“且随我来。”
二人径直往临时下榻的民居走去。这附近早已经是左军的领地,到处可以看到明岗暗哨。傅山是左良玉到来之前就渡江北上的,此刻看了不由心惊:这左良玉兵强马壮,真保不住生出一些别样心思啊!袁公为他作保,自己又因对袁公的信任,在皇太子面前把话说得较满,万一误了国事如何是好?
“楚镇大营就设在此处?”傅山问道。
袁继咸点了点头。道:“楚镇在九江只有一军,大约三万众。”
傅山是明白人。知道左良玉就算要打江东,也不会抛下所有的地盘,尽起大军东犯。江南士林动辄喊什么左良玉有廿万大军,吓得魂不附体,实在是书生之见。换个角度想想,寻常人家里有一百两银子的家底,难道会全数买成米粮么?就不用买点布匹做几身衣裳?就不预留一些置备文墨?就不走亲访友应酬交际?
不过转念一想,光是这土匪一样的三万众恐怕也不好对付,黄得功手中才有多少人马?
傅山心头微微下沉,总算因为手里的消息而不至于绝望。
袁继咸却是早就近乎绝望了。他以朝廷大义劝左良玉,被左良玉拿“衣带诏”反加劝说。他想以官职来压制左良玉,可是在左良玉手里被坑的督师都好几个,他一个操江总督算什么?至于动武……江督标营不过三五百老弱残兵,左良玉都懒得拿正眼去看。
二人进了宅子,左兵倒是没有跟进来。只是这座宅子被左兵团团围住,形同软禁。等到了书房,袁继咸也没请傅山落座,再无顾忌地问起朝中形势。
在这个讯息不变的时代,面对奇怪的流言只能依靠个人智商。至今还有人不知道北京已经陷落,更有人说李自成其实没死,还有人相信崇祯扣着三千七百万锭每锭五百两的镇库银不舍得用……唔,这个即便再过四百年仍旧有人相信。
“皇太子绝无操莽之状。”傅山言之凿凿:“江南北上之士子,派遣回乡为官,皆有部文,又赐陛辞。宰辅天官,皆是老人,俱掌权柄,一如在北京之时,如何能说皇太子挟持皇帝?”
袁继咸一听这话,一颗心彻底安定下来,道:“我这些时日竟也胡思乱想起来,幸得友生啊!”即便铁打的人,在长时间的重压之下也难免动摇、乃至崩溃。袁继咸此时真是去了颈中枷锁,坚定道:“既然绝无衣带诏之事,那我便是坐死此处,也不能让左贼犯乱!”
“明公。”傅山轻轻拍了拍案上的包袱:“以此尚可做最后一试,若是左良玉铁心作乱,学生便护着明公孤身渡江。”
袁继咸也不是泥古不化之辈,点头应允,又看了傅山从南京带回来的消息。这些消息有些是报纸原文剪下来,有些是毛笔手抄,某些文字上还有用炭笔写的小字备注,虽然繁杂,却被傅山整理得条理清晰。
在傅山启程回九江之前,朝廷已经明旨斩了卢九德和高起潜,罪名就是散播谣言。至于钱谦益那边却是真假难分,有人说他已经下了诏狱;有人说他主动投了皇太子,卖了袁枢;还有人说他逃到九江,成了左良玉的军师……袁继咸当然知道这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