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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公义。”朱慈烺话头一转:“至于私利嘛……大明虽然吏治败坏,许多能工巧匠被豪族大户侵占,但要说手艺保存最好的一群人,也还是这些匠户。他们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诀窍,肯定不是民间那些半路出家的农夫能比的。”
大明的匠户有单独的户籍,是谓匠籍。只要身在匠籍,世世代代只能当国家的工匠,比同军户,却更像是国家奴隶。
这种不合人情的制度设计,当然出自于想把一切问题简单化的太祖高皇帝之手,但这些弱势群体因为没有自己的扬声器,所以三百年来没人有兴趣关注这个问题。
“殿下是说……”沈廷扬微微皱眉。
侵占有手艺的匠户已经不是秘闻了,而是一股风潮。北京城里的豪门大户,哪家没有几个逃籍的工匠?说起来这些都是挖国家墙角的行为!沈廷扬听太子的意思,颇有些“他们能占,我也能占”的味道,虽然从逻辑上无从反驳,但总有些不妥当的感觉。
别人侵占匠户,是占公家便宜,占天家的便宜。
太子侵占匠户,这不是儿子偷老子么?
沈廷扬说完一转念,暗道:儿子偷老子不算贼,太子真要占了也是合情合理呀。不过我若从中分润,岂不是帮着太子偷他老子?这不是离间天家父子之罪么?
“是!”朱慈烺不知道沈廷扬想差了,还以为碰到了聪明人,一点就透。他郑重道:“只要安顿好了这些匠户,以后你沈氏可以免费拿到这些匠人的工艺技术。”
——不是分匠户?而是分技术!
沈廷扬一愣。
在这个时代,手艺是传媳不传女,绝不外传的。许多压箱底的技术,都因为老一辈子走得太匆忙,从而彻底失传。若是能够得到人家数百年积累下来的手工窍门,那不啻于挖到了一座金矿啊!
“这买卖,”朱慈烺笑道,“五梅公做是不做?”
沈廷扬一时被悬在了半空。从他本心来说,就算太子什么都不给他,他也愿意帮助太子完成这一对国家有利的大事。然而现在太子以“买卖”说出来,却让他不敢答应。
做买卖的基础是两厢情愿,平等相交,谁敢跟太子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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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四章 水滴铜龙昼漏长(二)
“老不死的残货,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花钱快活,家里活一点都不碰!臭不要脸地白吃白住,这日子还怎么过!”女人高亢地声音刺耳难耐,一边甩着手臂上的汗珠。
男人蹲坐在自家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劣质的烟丝。虽然崇祯四年的时候,皇帝陛下明旨禁烟,但谁都觉得,皇帝管天管地,总不能连吃饭放屁的小事都管了。北京城这么大,抽两嘴烟丝难道还能熏到皇宫里去?
再者说,这烟丝多好啊!吧嗒一口,心里的烦闷事就都和青烟一样飘散了。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男人!自己七八尺长的身量也搞不来几个钱,见了那没卵子的老货连个屁都不敢放!家里转眼就要揭不开锅了,就知道每日里大几十的铜板拿出去,拿出去,拿出去!家里有金山银山都架不住这么拿!改日让你把老婆孩子都卖了罢!你个窝囊废!你跟那没卵子的老货一起过日子去!”
女人越骂越高声,拎起厨里的水桶,哗啦一下将小半桶水倒进了铜盆里,倒是洒出来一多半。
“打水去!你个懒驴操下的窝囊废!”女人气冲冲地将水桶扔在地上。
男人重重吸了两口烟,将烟杆斜插进门槛前的凹洞里,拍拍屁股往里走去。他闷声不响地拾起地上的木桶,先看了看有没有摔坏的地方,方才低声道:“当年娘治病、下葬,人家都出了钱的。”
“屁!”女人吼了起来:“一说起来就是这句!他那时候趁多少银子!才给了你几个?他养的狗一顿都要吃好几两银子!你们母子就连人家的狗都不如!还当他是善人供着,我呸!呸!”女人不解恨,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浓痰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朝女人怒视过去,正好两两相对。
刹那之间,胜负已分。
“还不快去!”女人高声骂道。
男人佝了脖颈,提溜着水桶往坊间公用的水井走去。
出了门没走几步,男人的双腿突然如同灌了铅,立住不动了。
街坊牌楼的阴影下面,蜷曲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男人。
“叔……”男人觉得嗓子燥得疼,一定是因为刚才抽烟的火气熏着了。
干瘦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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