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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港英政府镇压的升级,左派抗议发展为极端化的“武斗”和“飞行集会”,发展为所谓“反英抗暴”斗争。港英政府在确知北京没有收回香港的意图后,肆无忌惮地全面镇压,查封左派报纸、关闭左派学校,大规模地逮捕左派人士,一时间香港陷入白色恐怖。而此时内地“文革”乱局,根本顾不了香港。香港新华社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香港左派既没有国内政治力量支持,又丧失了香港民众的支持,且备受港英政府的打压,只能在孤立无援、自我封闭和风雨凄惨中度过了漫长的七十年代。
“六七抗议运动”给香港左派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使其力量和影响力降到了低谷。大批左派工人被解雇,生活陷入困顿。在“三罢”斗争中,港资和外资公司迅速占领市场,导致大量内地中资公司和左派公司倒闭。在极“左”思潮指挥下,所有报纸走向“反英抗暴”前线,并且取消了副刊、武侠、“马经”这些“封、资、修”的内容,再加上港英政府的打压,导致销量大跌。最终《商报》被收购、《晶报》等凄然停刊,《大公报》和《文汇报》虽苦苦支撑,但在香港市民中几乎没有影响力,更谈不上统战功能。左派电影公司及其经营的影院在极左文艺路线下也纷纷倒闭。当年周恩来担心“毁掉香港长期工作的深厚基础和战略部署”,不幸被言中了。
然而,比起这种有形政治力量的损失,更为深远的负面影响是港英政府镇压“六七抗议运动”奠定了香港人基本的心态结构。近代以来,香港虽然割让给英国,可香港人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尤其新中国刚刚成立时那种生机勃勃的景象使得香港人的爱国主义高涨,并在“反对殖民主义”的爱国旗帜下参与、支持或同情香港左派发起的抗议运动。可是,当左派抗议运动极端化,发展到“三罢”斗争最后发展到“飞行集会”时,引发了香港市民对左派的不满和恐惧。上层精英和普通市民反而投靠港英政府,寻求港英政府的庇护。港英政府意外地获得了香港市民的认同和支持。港英政府正是利用镇压左派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开始实施“洗脑赢心”(winning the hearts and minds)工程。
“洗脑赢心”这个概念是由大英帝国在马来亚的高级专员泰普尔将军(General Templer)在镇压马来亚反殖民运动中发明的。它专指大英帝国和殖民地政府运用新闻宣传手段来进行“新闻管理”,通过新闻、报告、演讲、研究等各种官方话语渠道将殖民地起义和暴动描绘为“恐怖主义”,从而塑造公共观念,制造“恐怖主义的氧气”,加剧公众对这种反抗运动的心理恐惧,以配合殖民者的武力镇压,起到稳定政治秩序的效果。这是大英帝国在“二战”之后镇压巴勒斯坦犹太复国主义起义(一九四四—— 一九四七)、马来亚政治危机(一九四八—— 一九六五)、肯尼亚矛矛党人起义(一九五二—— 一九六》)和塞浦路斯奥爱卡(EOKA)运动(一九五五—— 一九五九)中发明的全新政治武器。大英帝国意识到,冷战中重要的武器就是思想观念,这是一场争夺“思想领地”的战争。英国人成功地把镇压殖民地人民起义与美英反对共产主义的冷战结合在一起,把反殖民的民族解放运动与共产主义意识形态联系在一起,通过把共产主义宣传为恐怖主义,从而抹黑反殖民运动。相反,却把帝国与英联邦和殖民地的关系描绘成利益互惠关系,大英帝国由此被塑造为仁慈的统治者。随着这种宣传策略的转化,大英帝国维持殖民地的理论基础也从早期种族主义的文明传播论和社会达尔文主义的适者生存论,发展为道义责任论,即帝国具有保护殖民地人民免受共产主义恐怖专制的道德责任。港英政府在镇压左派反英抗议运动中,成立了专门的宣传委员会,并在英国成立了“香港心战室”(Hong Kong Working Group),专门负责舆论宣传,通过政府文件、媒体采访、新闻报道,采用焦点放大等手法系统地将这场反抗运动描述为“暴乱”和“恐怖主义”。而港英政府镇压“暴乱”的主要对象也是左派报纸和学校,从而彻底剥夺左派的话语权,将“左派”、“中国”、“文化大革命”、“古拉格群岛”和“共产主义恐怖政治”等等联系起来,描绘出一幅恐怖的政治图景,制造出恐怖的心理效果。
港英政府的“洗脑赢心”工程彻底改变了香港人的深层意识和心理结构,形成了港人对“左派”、“共产党”、“大陆”、“社会主义”的极度恐惧心理。这种恐惧心理与内地逃往香港的国民党达官显贵、大资本家和知识分子的“仇共”心理相呼应,使得“恐共”、“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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