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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君珏,女,湖南湘潭人。毕业于复旦大学经济系。1942年在八路军总部突围战中跳崖牺牲,英勇殉国。
对黄君珏简单的介绍中,附有她的爱人王默磬的一封给其岳父的信,这封不同寻常的家信记述了妻子殉难的过程。王默磬也是新华社的工作人员,当时他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就倒在离黄君珏不足五十米处。侥幸的是,他活了下来,成为八路军总部突围中唯一见证这惨烈史实全过程的人。他在给他的岳父黄友郢老先生的信中这样写道:
夜九时,敌暂退,婿勉力带伤行,潜入敌围,寻到遗体,无血无伤,服装整齐,眉头微锁,侧卧若熟睡,然已胸口不温矣。其时婿不知悲伤,不觉创痛,跌坐呆凝,与君珏双手相握,不知所往,但觉君珏亦正握我手,渐握渐紧,终不可脱!山后枪声再起,始被惊觉,时正午夜,皓月明天,以手掘土,暂行掩埋。
吾岳有不朽之女儿,婿获贞烈之妻,慨属民族之无上光荣!
(新华社新闻研究所编:《新华社烈士记实》)
当天晚上,我定了去山西的火车票。
后来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对这张照片和它背后的故事念念不忘?这个念头一直萦绕于怀,直到我走上了十字岭。
铜寿是省文史办的人介绍给我的。他们介绍说,县民俗研究会长铜寿是太行山下的铜家峡人,是这一方土地的人精子、地里鬼。他写的《晋中情诗》、《谈鞋论袜》堪称民俗研究文学的精品。他说不定会对我有所帮助。于是我一路上想像一位慷慨悲歌、挥洒自若的民间艺术家,身穿大红套头毛衫,他听到我的采访目的欣喜若狂,肯定会鼎力相助。
后来我发现自己是一个过度乐观的人。县招待所空荡荡的大厅里蹲着一个人,他大约六十岁左右,瘦小而黝黑,正眨着眼看我,神态不那么恭敬。他看到我发愣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估摸是你哩!”
他身边放着一个油腻腻、鼓囊囊的大书包,露出纸夹、笔记本什么的,脚边是一只补缀过的网兜,装着饭盒和水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
“你有甚事尽管说,能帮上就帮上。”他不卑不亢地说。
没有比这场面更令人灰心的了,他旁若无人的从大书包里把一卷卷揉皱淋湿的稿纸、笔记本掏出来,摊在茶几和地上:“不碍的,你说。”
我刚想说什么,他突然发出一声悲叹,口中啧啧有声:“你说可巧不可巧,下车就来了雨了!”
民间艺术家想继续惊呼,看了看我的脸色,不做声了。那些稿纸虽然淋湿了,可还看得出是抄写得十分工整的民歌,大约是男女酬唱的情歌之类。我向来觉得这种东西古怪,今天格外觉得烦恼。铜寿仿佛觉得有些歉意,对我解释说:“都是难得的,唱家越来越少了。这是老羊倌儿唱的,你听听:
追我魂魄(3)
哥住九十九丈崖上头,
妹住九十九道沟下头,
哥想妹妹想得紧,
百丈崖头跳下来。”
“好是好的,”我勉强笑道,“只是再见面,岂不是拄拐了?”
民间艺术家紧紧闭上了嘴,他肯定认为我是一个十分粗俗的人。我呢,已经决定和这位只会吟弄情诗的窝囊艺术家分手,直奔县政府党史办公室。
当时已经下午两点,六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让我饥肠辘辘,我突然说吃饭吧,我想吃真正的山西刀削面。铜寿沉闷的脸似乎开朗了一下,说:“这话对。北京的面条儿算什么呢,糨糊!”
铜寿指点的那家小铺在一条矮巷的尽头,铺面很小,三张红漆桌儿。在白腾腾的蒸汽后面,铜寿脸上的不快已经消逝,他很诚恳地对我说:“你应该去资料馆找找,毕竟年头太久了,这不是歌儿,不会传下来的。”
我喝着汤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我怎么觉得是歌呢?”
铜寿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又开始吃饭。
“再说,我要鲜活的材料,过去的资料太不够了。”我问他,“你不是铜家峡人吗?那里不是太行山区吗?”
我似乎觉得他的身体收缩了一下。
“哦,不错,”他怔怔地看着我,“可是铜家峡人已经死光了,现在的年轻人知道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铜寿放下筷子,他的胳臂抱在胸前。我记得新闻系的老师讲过,这是典型的身体性语言,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