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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也没有一点用处,并不能够减轻他的痛苦,也不能够改变他的环境。相反的,他倒更觉得自己脆弱了。他脆弱到只能够诅咒,只能够呻吟。
他在街头走了一些时候,又觉得这样走着更无聊。他忽然想起还是回家睡觉好些,便又上了电车。电车很快地把他载到了目的地。现在他是向着回家的路上走了。
在路上他的脚步依旧下得很慢,他一方面想回家,另一方面又似乎害怕回家。他还不能够毅然决定要怎样办。他只是挨着时间。但是他终于走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他疲倦地拖着脚步上了楼。
他正要开房门上的锁,才发觉他出去的时候忘记锁门。他推开门进去。
房里有一个人站起来迎接他。他惊喜地叫起来:〃怎么,志元,你来了?〃
〃我等了你好久了。我看见你没有锁门,以为你马上就会回来,哪个晓得等了你这许久。我正想走了。〃
〃真正巧得很,我今天偏偏忘记了锁门。不然你来了还进不了房。你来得好。你是从Y省来的吗?怎么你事前也不给我一封信?你在路上走了几天?你的行李呢?〃吴仁民高兴地说,他完全忘记了先前的寂寞。
〃我最近才决定的,来不及通知你们。我很早就想离开省城,但是总没有机会。我忍耐了许久,到最近我实在忍受不下去了,我便下了决心不顾一切地跑出来了。现在不晓得这里有什么事情给我做……我的行李还在旅馆里,〃高志元一面说,一面摇动他的身子,他似乎连五分钟的耐性也没有。他很少能够安静地在一把椅子上坐到一刻钟。他是一个三十岁光景的人,一张方脸,一张阔嘴,唇上几根须髭。说起话来声音不清楚。他这个人连自己的姓也念得不准确,但是吴仁民却能够听懂他的话。在他们分别了三年以后,他的音调并没有大的改变。
〃好,你来得正好。我现在正感到寂寞,你就住在我这里好了。我们去把行李搬过来,〃吴仁民欣慰地说。
〃我很累,今天还是回旅馆去睡吧,横竖要出一天的旅馆钱。剑虹他们呢,他们都好吗?〃
〃李剑虹他们还活着,只是陈真死了。你知道吗?〃
〃不是你写信告诉我的吗?陈真真死得可惜。他那样不顾性命地努力工作,我早知道他的肺病会把他带走的。但是想不到他会被汽车压死。〃高志元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叹息地接连说了两句:〃我来得太迟了,太迟了。〃
〃是的,我们做事从来是太迟的。李剑虹他们总觉得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吴仁民愤激地说。〃只恨我没有方法使他们那班人的眼睛大大地睁开。〃
〃这不能怪剑虹,他们并没有错。如水写信来说,你爱跟剑虹闹意见,是吗?〃高志元好像抱着超然的态度来说公道话似的。
〃那么你就相信?〃吴仁民突然问道,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别人不知道他这时候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坐在沙发上,从衣袋里摸出了烟盒,取了一根纸烟点燃来抽着。
〃我也不能完全相信。但是你的性情我是很明白的。你好像是一座火山,从前没有爆发,所以表面上似乎很平静。现在要爆发了。你会喷火喷到每个人的身上。剑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自然要冷静些。但是在革命运动中冷静的人也是很需要的,〃高志元平静地说。他把两只手插在白羽纱的西装裤袋里,在房里慢慢地踱着。
吴仁民不答话,只是狂抽纸烟。烟雾遮住了他的脸。抽完一支他又开始抽第二支。
〃看你抽烟,我就想起了我的酒。我的酒量恐怕可以和你的烟瘾比一比,〃高志元微笑地说。
〃好,我们就去喝酒吧。〃吴仁民突然站起来把没有燃完的纸烟头掷进痰盂里去。他用手拍去了身上的烟灰预备出去。
〃还早呢。现在天还没有黑,我想先去看剑虹,〃高志元提议道。
〃现在到酒馆去罢。早一点更好,我们可以多谈一些话。你这几年来一定有许多话可以对我说的,我也有不少的话要告诉你,〃吴仁民下了决心地说。
高志元表示了同意。两个人便锁了门走出去。
他们选了附近一家天津馆,走上楼去,拣了一个干净的桌位,两个人对面坐了。吴仁民向伙计要了几样菜,又要了两斤花雕。
时候还早,窄小的楼上并没有几个客人,还有两三张桌子空着。两人喝着茶等候菜端上桌子。
伙计把酒烫好送来,吴仁民又叫了三碟冷菜。他们便对酌起来,一面喝酒,一面谈话。
〃我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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