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1/3 页)
戏班老板熟人的待遇果然就跟普通围观群众不一样了。
李少笙把他们领到最里圈,还从帐篷里拿了两副胡床来问他们要不要坐。宋时忙摆摆手,压着嗓门说“只把我们当普通客人待就好,别太引人注目”
后面冷淘摊子的老板要知道了他的名字,肯定得大张旗鼓地给竹筒饭产品起上沾着他大名的新名字,说不定还得写个软文营销。
他们本就是打算站在台下当普通客人的,此时能站在圈内看戏,已经十分满足了。
离得越近,越看得出台上唱戏的旦角就是他当初给祝姑姑搞的舞台妆容。唱词却是被人修改过了,比孟三郎写的还要细致温婉些,改了些诸宫调中入声的字眼儿,以贴这北曲的曲调。
念白也好、唱曲时咬的字音也好,唱念出来的确都是标准的京师口音,台下观众都认可。
也不知他们才进京几个月,哪儿找来这么好的戏班子。宋时简直要佩服这两位的效率,先为他们的演员和编剧鼓了鼓掌,带着更多期待看起了这场改编杂剧。
杨喜儿唱罢第一支曲子,杨白劳等人便轮番上台了。
喜儿打扮得领先时代六百多年,杨白劳却是个寻常福建老者打扮,染着白眉白发,衣衫上打着显眼的补丁。唱王世仁的则勾着花面,眉毛画得极浓,眼框边勾白,唇边、下巴一带髭须,穿着大红色苏样长衫,一派土豪气息。管家穆仁智就是由刚刚唱艳段的副末唱的,只换了身青色茧绸山,脸上涂白妆墨,看着越发滑稽可笑。
其余杨家的邻居王大娘、王世仁之母、帮着喜儿逃离王家的张二婶倒都是当世常见的打扮,并没做浓妆。
喜儿青梅竹马的大春哥却是涂了素面妆,双眉飞扬,脸上搽着,虽然穿得也和杨白劳一般破旧,人看着却十分俊秀英朗。
看到大春哥这么好的形象,宋时不禁开始想象戏中的宋舍人他是化什么妆的会不会为显他的威严给他重彩勾脸,或是挂个髯口
他也算是这部戏的灵魂男主了,戏份比大春哥都吃重,该怎么算番位呢还有打酱油的大桓桓通判,唱诸宫调时只有一两句词,改编杂剧之后也得加几句念白吧
想想还真有点儿小激动呢
演到武平大水,宋舍人要出场时,他便偷偷隔着袖子扯了桓凌一把,朝他飞了个眼风,得瑟地挑了挑眉。桓凌险些叫他逗笑出来,忙低头抬袖掩脸,只肩头微颤,形象总算融入了一旁悲切愤恨的人群中,没被拉出来痛批。
到第四幕开头,丝弦交响,一名正末、两名副末划着个好似新春唱“鲍老”的旱船登上栏车。两个副末作丑角打扮,正末却妆着素面,描画得比大春哥还俊俏,穿着一身乌纱红袍,腰系犀带,分明就是状元打扮
全剧灵魂来了
宋时激情地为自己鼓掌,身边的桓凌激情为他鼓掌,一旁听戏的人也同样激动,互相传报“宋三元来了宋三元出来救白毛仙姑了”
后头微服私访的黄御史出来都没这么高热度。
与黄御史一同出场的桓通判自然也是加了戏的,演员着青袍、戴官帽,一双官靴衬得形象格外玉树临风,双眉入鬓,英俊挺秀,一看就是给班主加过钱的。
连他爹宋县令都是个乌发乌须,不逊黄巡按的英俊老生。最后一幕与黄大人共同主持公道,斩了王世仁,又将恢复少女打扮的杨喜儿许配给了大春哥。
改编得太好了选角也太好了,人物形象完全贴合原形背景简陋些不要紧,戏曲艺术讲究虚拟性,不要实景
李导演不愧是经历了整个白毛仙姑传编演过程的人,又有超越世俗的审美力,才能把这出戏编得这么深刻动人。
宋时感动得又鼓掌又叫好,频频掏钱,向左右夸赞这出戏排得太好。桓凌也跟他一般感动,看着台上站在黄御史和宋大人左右的桓通判、宋状元说道“这几位角色演得好,念白也好,不知是从哪儿请来这样好的人,李班主当真有本事。”
一旁的老戏迷都说“便是京中三处大瓦舍里也难见这样的好班子,不是寻常赶散的班子,说不得是哪个公子王孙家里养的。”
宋时促狭地夸了一句“若是公子王孙家的,自然不放他们出门卖艺,约么是个读书人家的公子,外地入京的举人书生带来的。”
他被桓凌调侃时胆战心惊,怕有人戳穿他的真正身份,拿来调侃调侃别人还不错么。
李少笙越发羞愧,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直到正杂剧后一段丑角上台搏人笑声的杂扮也结束,才重邀二人去附近酒楼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