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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反倒显得茫然。他收紧丰厚的下巴,仿佛一触即发。用黑色宽系带绑住的眼镜胡乱安在鼻梁上。没有戴帽。花白的头发茂盛峥嵘,有如土匪的胡髭剑拔弩张地颤动着。他身材高大,站定着四处窥看,什么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迈尔斯。
“我在这里,菲尔博士!在桥上!你再往前走一点。”
“喔!”菲尔博士舒了一口气。
他豪迈地踏上桥,挥舞着手杖,矗立在迈尔斯面前时,脚步撼动整座桥墩。
“迈尔斯,”菲尔博士调调眼镜低头俯视,像一头硕大的海怪蓄势待发。“晚安,请你相信我们这两位——嗯哼——年纪老迈的学院派绅士如此轻率的举动,当然是为了……”
桥墩又开始震动。芮高德像只狂吠的小狗,费劲挤过菲尔庞大的身躯,抓住桥边的栏杆不动,盯着迈尔斯,脸上满溢着强烈的好奇。
“芮高德教授,”迈尔斯说,“我还没向你赔不是。我是说,我今天上午本来要打电话给你,向你赔不是,真的,但我不知道你在伦敦下榻的旅馆,所似……”
这人也松了口气。
“年轻人,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不,不,不。应该我是要向你道歉,”芮高德说。
“为什么?”
“我说真的!”芮高德教授不住点头说。“昨晚我开了点玩笑,从头到尾把你和摩尔小姐耍得团团转。不是这样吗?”
“话是没错。但是——”
“你无意间提起你正在找一名图书馆员,我当时真觉得没有比这个更有趣的巧合了。我想都没有想到,这位女士居然就在方圆500哩之内!我真的不知道她现在就在英国境内。”
“你是指费伊·瑟彤小姐?”
“没错。”
迈尔斯润了润唇。
芮高德教授接着说:“今天一早,摩尔小姐打电话给我,无厘头地解释昨晚发生的事。她还说她知道费伊·瑟彤小姐现在人在伦敦。也有瑟彤小姐的住址,而且她认为职业介绍所会安排她来找你面试。她特地打到勃克雷饭店确认这件事,”他朝肩后的汽车点点头,“看到那辆车了吗?”
“怎么样?”
“我是跟一位政府官员朋友借的,用的是公家的油。我不惜假公济私到这里来,就是要告诉你,你最好马上找一个客气的理由打发她走路。”
芮高德教授的脸在升起的月光下映着白光,斑驳的胡碴不再令人觉得逗趣,他的态度十分认真。他左手紧握那根刺杀荷渥·布鲁克的黄木藏剑粗手杖。好半天之后,迈尔斯·汉蒙德才回神过来,听见潺潺溪流声,看见菲尔博士朦胧庞大的身躯,矮胖的法国绅士右手仍然紧抓桥下栏杆。这时迈尔斯后退了一步。
“你也是吗?”
芮高德教授挑高眉毛。
“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芮高德教授,我的意思是,每一个人都警告我,要我提防费伊·瑟彤小姐。真的够了,这些话我已经听腻了!”
“但这是事实,难道不是吗?你已经雇用她了?”
“没错!为什么不?”
芮高德教授目光迅速移往迈尔斯肩后的豪宅。
“今晚还有谁和你住在一起?”
“只有我妹妹,玛丽安。”
“没有仆人?没有其他的人吗?”
“今晚就这样,没别的人了。但是有没有其他人又有什么差别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不该请瑟彤小姐到这里来,任她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因为你会死,”回答得简单明了,“你和你妹妹都难逃一死。”
第九章
芮高德教授的脸在升起的月亮下显得更惨白,月光洒在他们旁边的水面上。
“你们要跟我一起来吗?”迈尔斯突兀地说。
他转身领路,走回他的房子。
灰林西侧是一片开展宽广的草坪,像用来玩滚木球的草坪一样修剪齐短,隐约看得见陈设的藤椅、小桌子和顶篷色彩鲜艳的庭院秋千。迈尔斯边走边瞥着房子面向他的那一侧。屋里没有光。虽然费伊的卧房安排在一楼,但她应该已经关灯就寝了。
迈尔斯领路绕至东侧,穿过摆满他叔叔中世纪兵器收藏的会客室,进入格局狭长的起居室。舒适的起居室里有几张织锦座椅,低矮的白色书架,壁炉架上方挂着一小幅达芬奇的油画。夜灯是惟一仍点燃的灯火,极微弱的火焰使屋内看起来鬼影幢幢,但迈尔斯没有把它弄亮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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