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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向大海的方向张望。
听证会在格拉斯哥郡法院里的一个侧室里进行。这个房间和豪华酒店里的会议室很像。里面有一张长桌,一扇巨大的窗户可以俯瞰另一栋建筑,墙上挂着品位高雅的画作。一开始,里面只有我、彼得森医生和我的看护,但我们刚一到,其他人就开始一个接一个走进来。一个拿着闪亮黑色公文包的西装男走了进来,我肯定这人是个律师。他没理我,却和彼得森握手。跟着,我父母进来了,我真是尴尬极了。我尽全力不让自己去看他们,可我就是忍不住。我父亲紧张地笑了,我母亲一脸痛苦相。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说点什么,但是,彼得森医生和律师在房里,我突然忸怩起来。我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只是盯着大门,等着能有人进来,缓解这一刻的尴尬。
确实有人进来了。大门砰一声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轮子。一开始,我看不到是谁坐在轮椅上,因为推轮椅的人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不仅撞到了门上,还帮倒忙净添乱。我听到一声叹息,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小声道,“我来吧。”
是道奇。我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可当我看到他的情况有多糟的时候,我的笑容便僵在了嘴边。他弯腰驼背地坐在轮椅上,身体像是缩水了。他的脸颊凹陷,黑眼圈很严重。头发平直柔软,油腻腻的。不过他在看到我时笑了,在操纵轮椅时还冲我挥挥手。
我们没有说话,因为紧跟着道奇走进来一个胖子,头发花白,一脸严肃,肯定是法官。他直接走到长桌首席位置坐下,其余人则在下手找了各自的位置坐好。
我坐在长桌最末尾的位置上。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大部分谈话都将在这张椭圆形红木长桌的另一端进行,而那里距离我很远。
“各位,”法官那洪钟一般的声音终止了房间里的低声交谈,集中了大家的注意力,“现在举行希瑟·肖尔的听证会,是这样吧?”他环视众人,那个律师简略地一点头,“很好。现在是——”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手表,“——七月七日上午十一点四十七分,在座各位包括——”就在他一一说出出席者姓名的时候,他身边一个留着灰褐色头发的女人则用一台小笔记本电脑记录下他说的每一个字。她和冷静的海伦可不一样,正焦急地拼命跟上法官那尖刻的讲话,“我是麦克道尔法官,负责主持今天的听证会。好了,客套话讲完了。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首先发言的是那个律师。他读了他面前的一份打印文件,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到目前为止我的案件报告。在听到几个地方的时候,麦克道尔法官点点头,由此可知,他要么是看过了这份报告,要么他就是第一次听证会的法官,就是他同意把我送到彼得森医生那里去的。我希望是前者。律师读出我最初给彼得森医生的证词的时候,我在椅子上扭动了几下。非常详细。一字不差。我的脸开始发烫。如果我不是此次讨论的主人公,那我准会说,提出这份供词的人毫无疑问是个疯子。在律师念的时候,道奇都听得很仔细,他的眉头轻皱着。他有几次挑挑眉毛,像是很惊奇,但我看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可能开口问。
律师终于读完了。
“那么今天我们要来听取道格拉斯·弗莱彻的证词,是不是这样?”
“是的,法官大人。”
“请提醒我一下,为何之前没有听取弗莱彻先生的证词。”
“他之前因头部受伤而陷入了昏迷,法官大人。”律师道。
“昏迷了一年?”
“是的,法官大人。”
“那倒真是有点不方便来作证。”
我真想笑,但我紧紧咬住舌头,疼得我差点掉眼泪。法官为他自己的玩笑话抿嘴一笑,我想要大笑的冲动却无可阻挡。我绝不会用“有点不方便”来形容道奇的伤及其在过去十二个月里对我的生活产生的影响,说是现实版的噩梦更合适。
“法官大人,我能否打断您一下?”彼得森医生向前探身,讨好地笑了笑。我的胃拧成一团。我此时真后悔曾对他说过那么多充满恶意和侵略性的话。我甚至后悔曾经试图刺伤他。因为他有权一直锁着我,而且,是我惹火了他,才让他想要这么做的。我屏息以待他在法官面前说我的坏话。不过他没得到这个机会。法官一皱眉,他就不敢说话了。
“彼得森医生,我希望先听一听弗莱彻先生的证词,然后,你可以畅所欲言。”他转头看着道奇,“弗莱彻先生,现在我们举行的是一场正式听证会,但我希望能让你感觉随意一些。我能否称呼你为道格拉斯?”
“叫我道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