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部分(第2/4 页)
“韩祥泰在逃离祁连山时,原是要把我抛弃在山上,多亏了我那养母苦苦哀求,才算把我顾全下来。以后又亏了她的多方顾护,我也才能活到今天。
“韩祥泰下山后,又在路上劫杀了几起商旅,抢得几千两纹银,他为了躲开黑山熊的寻仇和逃避官府追捕,带着秦氏养母和我,逃到洛阳白马村,买田置屋,定居下来。他为了掩盖他过去的罪恶,常以小恩小惠笼络人心,又时作假慈伪善沽名钓誉,就这样在白马村潜伏下来,谁也不会疑他过去曾是一个罪恶累累的江湖匪贼。
“我十五年来一直懵懵懂懂,认贼作父,饮盗泉,穿贼衣,食用挥霍全是沾腥带血的不义之财!直到两年多前,就在我养母临终前三月,一个枯瘦如柴的中年汉子突然找上门来,韩祥泰一见到他,便显得惊惶失措,忙将他带进后院院坝,一会儿他二人便由争吵而拼斗起来。我闻声连忙赶去,原是想去将那汉子赶出门去的。可是当我一见到他二人拼斗的情景时,却惊异得停下步来,连把我去驱逐那汉子的本意都抛到脑后去了。我惊异的是:韩祥泰不但从未在我面前说起过他会武艺,而且总是说他最厌别人争斗,把自己装成一副连蚂蚁都不忍伤害的样子。可他与那汉子拼斗时,项上青筋暴露,两目闪着凶光,力猛手狠,一招一式颇见功夫。我站在那里,几乎不相信起自己的眼睛来了。他二人一边以死相拼,一边互相责骂着。那精瘦汉子骂韩祥泰是‘狗肺狼心’骂他‘不仁不义’口口声声要和他算清旧账;韩祥泰则只咬牙切齿地咒骂那汉子是‘多管闲事”是‘自来找死’。我只觉其中定有蹊跷,却又不知究竟,正要上前劝解,韩祥泰却喝住了我,不许我插手过问他二人的事情。那精瘦汉子也趁势停下手来,说三日后再来找他,使怒冲冲地出院去了。
“第二天我去洛阳城里散心,那精瘦汉子在路上拦住了我,将我带到一个僻静之处,才将韩祥泰过去所作的种种罪恶告诉了我。在谈到他在祁连山中抢劫方二太太的那桩罪恶时,精瘦汉子只谈到方二太太和我养母,并没有谈起我来。因此,我只知道了韩祥泰的过去,对我自己的身世却还是一点也不知情。我为自己出身在这样一个罪恶的家庭,真是羞惭欲死,难过已极。
“三天后,那精瘦汉子又来把韩祥泰叫了出去,二人一同去到院旁的一片竹林里,又是一番激烈的争吵,凶恶得有如困兽一般的韩祥泰,为了威吓那精瘦汉子,便一声吼喝,张开双臂,将他身旁一只重约四百来斤的青石碾磙抱了起来。不料他用力过猛,立足未稳,刚一直腰便猛然向后倒仰下去。石磙重重地压在他腹上,韩祥泰口里喷出几口鲜血,随即眼一翻,便死在地上了。
“发生了这桩事情以后,我那秦氏养母的病也一天天加重起来,过了三个月,她也去世了。我的真正身世,就是她在临死前才告诉我的。
“我安葬了养母,变卖了韩祥泰的田地房屋,将所得的银两散给了村里的穷苦百姓,便只身离开了白马村。
“我在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之后,便曾立下誓愿:哪怕历尽千难万劫,走遍海角天涯,也要寻到我那可怜的亲生母亲!
“两年来,我走陕西,穿甘肃,闯祁连,出玉门,越沙漠,遍历西疆,却是云天渺渺,人海茫茫,连个音息儿都不曾打探着,更到何处寻我母亲去!”
铁芳讲到这里,他那不幸的身世便算已经讲完。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仰起面来望着夜空,迎着火光,眼里滚下一串晶莹的泪水。
春雪瓶一直静静地倾听着,没放过一字一句,更没让一个细小的情节从她耳旁溜去。她在细细倾听铁芳讲述他那不幸的往事,当她听他讲到方二太太趁他母亲产后昏迷之际用她自己的女儿偷偷将他从他母亲怀里换走那段时,春雪瓶不知为什么,心里一动,竟猛然闪起一个念头:那不幸可怜的女人该不会是自己的母亲?这念头在春雪瓶心中只停了一瞬,她迅即全然否认并深深自责起来。她如何会产生这样奇怪的念头,春雪瓶自己也弄不明白,她迅即予以否认心里倒是很清楚的:她相信她那神机莫测、明察秋毫的母亲决不致为人所乘,也没有谁能从她身边夺走什么,更不用说她的孩子;再说,春雪瓶只要一联想到那令人厌恶的豹二太太,联想到自己那念头给自身带来的后果,她不禁一阵哆嗦,竟恶心得欲呕起来。
铁芳望着夜空沉默一会,忽又自语般地说道:“最令我忧虑不安的是:不知我那可怜的母亲尚还活在世上否?”
春雪瓶立即说道:“你怎能生起这种念头!这会动摇你寻她的意志。我相信她还健在,并且相信她也在时时想念着你,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