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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了,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好。他还真有病?精神病么?那我没刺激到他吧?是不是该道歉?还是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倒是没让我为难,自己洒脱地耸耸肩。“我是N市人。本来去年就高三了,但因为抑郁症停学了一年,这才来到S市继续读。呃,你知道抑郁症的吧?一种高贵却寂寞、多属于思想者的疾病。”
他说得好似在自诩不凡,但我却没错过他那平素无波无澜的眼中一抹受伤的脆弱。那一种叫做自卑的感情若是出在一个眼高于顶的人身上,往往是极其刺目的。有一瞬间,我的心有些隐隐作痛,一种共鸣似的卑微无助感带起了很久以前的经历和记忆,让我情不自禁握紧了双拳。
“你在同情我?还是……你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他忽然轻松地笑了起来,“我早说过了,我们是一类人。”
我白了他一眼,“我没病!谁跟你是一类人。”
他不跟我计较,低头随我走进电梯。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个耳机递给我,我扛不住他目光攻势,到底将耳机戴上。舒缓的音乐响起,接着是他说唱的歌声。我想,这大约便是他执着着要我听的第一期节目了。
目光瞥见他把楼层按向了天台,我忍了忍 ,最终没有阻止他。不得不承认,此时耳机里的音乐故事已经吸引了我大半的心智。
他的口才很好,既然是业余歌手,嗓音自然也是不差的。在电梯密闭安静的空间中回响,竟然有电台深夜档的节目效果。
那是一个少年的心路剖白。从小在海外长大,到了初中却被父母送回国内,独自开始寄宿学校的生活,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我静静地听着,其实那些困顿迷茫的心境,有少许一些我都似曾相识。比如渴望交流却无人理解的困闷,比如渴望体验人生又希望保持内心真我的矛盾,比如逃避情感桎梏的却又渴望得到关爱的复杂心情。
听着听着,我不禁唏嘘,仅仅在一个暑假前,我身上还染着罗淼早年的许多病态气质。但我相信,我现在的状态很好,正在从那些思想的困境中走出来。虽然,罗淼认定我和他是一类人,但我不希望这样。
节目结束后,我站在天台的栏杆边,把耳机还给罗淼。
他说:“其实我只是想用音乐与歌词整理一下我发病那年的思想和心情,我相信在那些混乱的想法中还是有宝贵的东西存在。我想让自己的每一年都过得清楚明白,不愿意以后回想起来,想到的是一堆病态和晦暗。”
“这样的工程我一个人做不来,我需要一个人把我写的唱给我听,让我修正确认。而这个人,需要能够懂的音乐,更要懂我的人。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可以。”
“……你,还是不愿跟我合作么?你不觉得这样的事情要比这校园里墨守成规人云亦云的一切更有意义?”
见我还是默不作声,他极为失望地甩了甩手,踢了一脚栏杆,转身打算走人。
“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勉强了。”
“等等……”我喊着他。
他顿住,惊喜地回头。
“你答应了?”
我点点头。“不过……”
见他一脸着急的样子,全然没了平时的淡漠,我不禁笑了笑。“我只是想,我能不能也做些自己的故事?可是,你知道的,我不会写谱。”
“我帮你!”他立马接口道,“都说了是合作了嘛!你放心,我的音乐造诣绝对是S市排第一的!”
我嘴角抽了抽,真臭屁得厉害啊,浑不知谦虚为何物么。
他大约是难得这么高兴,上扬的嘴角半天都挂不下来,他向我走进两步,双手拍了拍我的肩头,“作为回报,我也告诉个一手消息吧!”
那种阴谋感又隐隐升腾,我警觉地看着他。
“刚才在你听音乐的时候,我看见他了。”
“谁?”我下意识地接口问道。
“就是你喜欢的那个,那天在花园路29号和你跳舞的老男人。”
我脸一烧,瞪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他了?还有,什么臭嘴,你才老男人,你们全家都是老男人!
等等!我猛然反应过来,“你说,你看见他了?!他在哪?”
他一脸受不了我的表情,指了指大楼下某处,“刚才在哪儿,现在不在了。”
我怀疑地看着他,“你这次没骗我?”
他往楼下踢着树叶,“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