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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好!等下我陪刘先生吃酒。小把戏,”麻面长毛喊道:“抬桌子!拿笔砚来。”
于是抬一张桌子在当门亮处放下,铺排笔砚,取来原有的兵册,翻开来第一页第一行,写的是“求天义麾下巡查陈世发,年二十一岁,系安徽怀宁县人,父母已故,弟在营,无妻子。”刘不才知道,太平天国在“王”下,“侯”以上另有五等爵,称为“义、安、福、燕、豫”。这五等爵上面,有两个字的称号,第二个字必用“天”,像长毛破杭州的悍将谭绍光,确叫“慕天义”。只不知道“求天义”是谁,陈世发可就是眼前的“居停”?
他猜得不错,“陈世发就是我。”麻面长毛说,“这本兵册是去年造的,好些人阵亡了,也有好些新家伙要补上去。请你念一念,我会告诉你。”
于是刘不才便念兵册,分为“圣兵”、“精兵”两种,每念一名,便听陈世发的招呼,做个记号,存者打圈,殁者勾掉。然后再补新兵名字,到得傍晚,方始弄成一份草稿。陈世发请他搁笔,以酒食款待。
于是陈世发一面与刘不才喝酒,一面谈他的战绩,好让刘不才为他写禀帖报功。陈世发与洋将华尔、白齐文都交过手,互有胜负,谈得十分起劲。
刘不才起先是聚精会地听着,到后来就神思不属了。因为他从陈世发身上起了好几个念头,首先想到的是,陈世发谈的虽只是他这一份的战况,但也不难窥知这一带长毛的全盘动向,如今既然要做接应官军的工作,何妨埋伏在陈世发身边,可以探取许多机密。当然,自己是不可能长期潜隐于此的,但很可以“举贤自代”,找个人替他掌管文书,探听消息。
其次,他又想到像陈世发这样的人,本心其实并不算坏,倘能相机策反,也是官军的一助。
因为如此,便有些心不在焉。陈世发看出他的神态不对,便即问道:“刘先生,你有没有在听我的话?我看你好像是有心事。”
刘不才一惊。定定神答道:“是的,我有心事。我一家人都在嘉兴挨饿,此刻端起饭碗,心里难过。”
“那也不要紧。你去把他们接了来,在我营里补名字,发他们口粮。”
刘不才心里一动,能有这句话,朱家老幼,便又可往上海接近一步。但是到了这里,却又如何脱身?这得预先筹划妥当,不宜冒昧从事。
心里这样在想,口头当然称谢:“那太好了,多谢,多谢!”
“你家里的人,在嘉兴什么地方?我派人替你去接。”陈世发说,“刘先生,只要你肯用心帮我,我这个人是知道好歹的。”
“是。我也看出你是有血性的人。这样,”刘不才说,“我先帮你将公事料理妥当,再来料理我自己的事。那时候你抓一条船,派几个弟兄,陪我到嘉兴走一趟。我还可以替你弄十几条洋枪来。”
“洋枪?”陈世发惊喜地问,“你怎么弄得到?”
原是随意敷衍讨好的一句话,不想陈世发竟是大为动心的模样,刘不才灵机一动,将计就计,索性摆一个骗局。原来朱大器有个堂房侄女,小名七喜,丈夫叫孙子卿,在洋行做事,是朱大器的得力助手。七喜人很能干,常常出面跟“官客”打交道,而且是松江老大的结义妹妹,大家都叫她朱姑奶奶。刘不才想到他们夫妇,办法有了。
“我有一个亲戚姓孙,在洋行里做事,以前替浙江买了一批洋枪,运到半路上,听说忠王殿下大军已经围困杭州,内外交通断绝。这批洋枪便成了他的私产,一部分在嘉兴,一部分运回上海,原是想找户头脱手。如果你要,我可以替你想办法。”
“我要,我要!”陈世发说,“不知道他要卖多少钱一枝?”
“这倒不大清楚。”刘不才见他异常热中,便进一步试探:“你相信不相信我?”
陈世发乱眨着眼,好久才问出一句话来:“信你怎么样?
不相信你又怎么样?“
“不相信我,不必谈,如果相信,你让我到上海去一趟。
来回顶多三天功夫;我去打听价钱,拿样品来你看。“
陈世发大费考虑,最后还是未作决定,且等到明天再说。
吃完晚饭,刘不才又在灯下造兵册,直到三更天方罢,陈世发备了宵夜犒劳,还说要替他去找个“婆娘”,刘不才那里有这份闲情逸致,笑笑谢绝。
睡的地方很舒服,不知哪里弄来的一张红木大床,铺的是狼皮褥子,盖的是簇新的绸面洋市里的厚棉被,但是刘不才却不能入梦,在枕上盘算了又盘算,等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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