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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也许自己这颗心坏了罢?也许自己天生便不知道甚么叫做喜欢一个姑娘,这一世也不会爱上谁了。像爹娘之间那样的深情,自己是不会经历的。也许眼下这样已经算是很好了,他爱不了人,然而有人爱他,已经很好了!这样想着,殷迟终于心安理得。
殷迟心安了,侍桐却陷入了乍忧乍喜的忐忑。有了这天早晨一个长长的无声拥抱之后,她更加恨不得成天跟着他,瞧着他,想要与他四目交投,怕他忽视了自己。夜里睡在毡房一角,想到殷迟就在不远处,竟欢喜得睡不着,累得迷迷糊糊睡去,一早又不知为何醒了过来,只想殷迟大约又跑出去瞧rì出了,或是到哪里游荡,于是也兴冲冲地起身,再也不想错过跟他相处的任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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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殷迟身子回复如常,断霞池毒并未发作,众人也须启程、缓缓南下了。侍桐这rì陪殷迟散步瞧rì出时,说道:「我想念我家小娘子了。她学武的时候,有时会传书到客店,隔了这许多rì子,柜台上一定积着她好多书函。我想看看她给我写了甚么,rì子过得好不好。」
侍桐家的千金在哪里学武、为何不跟随「主人」学艺、以及那主人的来历,殷迟从来没套问过。若是受刑之前,他定会戒备万分。侍桐家里如此神秘,他早已动疑。但养病的rì子里,他贪图生平从未有过的清静时光,竟是不敢去问,只怕万一侍桐家里与自己仇敌有甚牵扯,眼前的安详便要破灭了,怕这女孩也不会再照料眷恋自己,自己又要凄惶地武装上路。
他听侍桐说起,只淡淡点头,心想:「再相伴走最后一程,便与她分手。我自转回天留门后山,取我的剑和行装。」病体甫愈,就要回到天留门的地盘,这是他在安逸中早已盘算清楚的:「天留门人要找我,哪里都可以搜查,却多半不会回去那rì逮到我的所在。我身上的药气已经被断霞池水洗了个干净,这许多天又让草药擦了这么多次。天留门人个个身上都有断霞散的气味,狗子嗅不出分别。我在他们老巢后山闭关练剑,恐怕最为稳妥。」
至于与侍桐长久相守,这念头他从未有过,更没多大的不舍。好rì子再难得,终究是要到头的。他明白侍桐对他着迷,只是一来自己活不久长,二来对侍桐并没那样的心情,能得她疼惜这段时rì,在他已然足够。
………【第二十八章 种情(四)】………
() 当下侍桐整理营帐,去向那牧民人家道谢,众药僮自去收拾行李。晚间大伙儿都宿在大车的四周。侍桐是女子,独自钻进大车,正要睡下,殷迟却跟了过来,若有所思地道:「明rì起行,又是数百里风尘仆仆,我想到湖里洗浴。」
侍桐一怔,道:「那不好。你。。。你受人虐待,在湖边毒发晕倒,那里不是个好地方。」殷迟赌气道:「才不打紧呢。往后我走到哪儿都要毒发,难道天下竟是没有好地方了?」'。。'
侍桐想了想,道:「咸水洗了不好。我听他们游玩回来说,这儿向西南行,有条清水河,便去河里罢。」于是带上干净布巾和驱邪祛病的药草,与殷迟向西南行去。
河流是高山雪水所化,洁净清澈,夜晚看来便如同反映着天上的星星一般。殷迟欢呼一声,快手快脚除尽衣衫,也不管河水深浅,一个箭步便冲进河里。侍桐早背转了身子,细心叠好他四下乱扔的衣服,放下药草布巾,说道:「我在一旁等你。」
殷迟却道:「不,你也来。」
侍桐的脸刷一下全红了,极细声地道:「这怎么能够?」只听殷迟在身后语调坦然地说道:「我毒发之时,你不是早给我擦洗过?我晕在湖边,也没穿衣服,现下也不过是一样。」
侍桐慌道:「不一样!你那时是病人。」殷迟却不说话了。
她心中依稀在企盼着甚么,却不敢清楚地想,嗫嚅道:「好罢,我,我,我留在这儿。」低着头转回身来,坐在河岸,往河水里轻轻放下药草搅散。殷迟就在身前洗浴,眼角瞥到他身子,这身体她见过几次,那时湖畔撞见,只觉惊恐,替他擦澡着衣时又怕越礼,总没敢多看。此时突然心头异样,想要抬眼看分明些,又无此勇气。心想:「他只是要我帮着擦背罢?我定是将他的话听错了。。。服侍他一下也好。」拿起了布巾,在河中浸湿。
殷迟知她用意,道:「我现在好端端的,能动能走,不要你帮忙。我是要你下来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