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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接了披风,只放在衣架子上,又亲手捧了杯茶递给贾琏,笑问道:“可不知是什么话儿,让二爷连正事也不顾了。”
贾琏接了茶,略呷了一口,方说道:“我也没怎么听清楚,只听人说是和那府里有关,好像牵扯到咱们家里,我心里拿不定,方赶回来瞧瞧。”
凤姐听了,低头沉思了一阵,方抬起头来,笑说道:“原是这样,许是外头人乱传罢了,若真有什么,家里的管事焉有不上报的?”
贾琏摇了摇头,只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心道:“你不知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府里珍大哥行事又荒唐惯了的……”
凤姐想想也是,只是微微思忖片刻,又笑着转了话题道:“说起这空穴来风,我倒想起一件事来了。前儿老爷进爵那天,府里乱糟糟的,管事的赖大家的却说儿子病了要家去,我这边刚看见她出去,那边便听见全哥儿说,赖大家的儿子活蹦乱跳着往东府里去了。我听了,心里难免起疑,便让人去查了一查,哪知今儿丫头来回报说……”
话儿说了一半,凤姐又停住了,只偷眼看着贾琏的脸色,微微蹙着眉。
贾琏心里隐约生出几分不安,只忙追问道:“丫鬟说了什么?”
却说邢夫人见尤氏磕头不止,额头红肿一片,不觉心下同情,只忙上前扶了尤氏起来,劝道:“你也别太过担心了,虽说珍哥儿糊涂,但他总归是大老爷唯一的骨血,圣上又是念旧重情的,咱们家祖上又有功勋……”
听着邢夫人这唠唠叨叨的话,尤氏越发垂泪而泣,只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婶娘不知道,若只是……我自是不敢上门来麻烦叔叔,可这回我们老爷是闯了大祸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没法子了……”
“他闯了什么祸?”邢夫人惊问。
尤氏低了低头,抽泣道:“今儿外头传了消息来,说我们老爷被人参了,当时老爷正在屋里和姨娘们喝酒,听得这消息,一时惊慌,推了杨姨娘一把,哪知杨姨娘一个没立住,竟把脖子给跌断了,当时就咽了气。偏当时又有个小和尚送了东西进去,见着那景象,哪有不囔囔的,我虽命人拿住了,可里里外外那么多人,只怕是……”
贾赦听得尤氏这话,脸色越发难看,他虽然知道贾珍不像话,但没想到贾珍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失手杀人不是薛蟠的绝技么,这贾珍是从哪学来的?
单忤逆不孝一个罪名就能让贾珍丢官坐牢了,如今再添上个失手杀人,这贾珍是不是嫌气死贾珍那事给宗族抹黑抹得不够,非要把全族一起拖下水,让满族的男丁都娶不到老婆,让满族的女子都嫁不出去,心里才痛快啊!
贾赦越想越气,当下正欲发火,忽然觉得那杨姨娘的名字有点耳熟,只问着尤氏道:“那杨姨娘是……”
尤氏闻言,瞬间便白了脸,缩了缩脖子,吞吞吐吐道:“那杨姨娘原是……原是……”
话到嘴边,可尤氏就是说不下去,邢夫人在旁见了,细细思量了一遭,猛然松开手,捏紧了帕子,盯着尤氏道:“那杨姨娘,该不会是……该不会是珍哥儿他爹屋里那个罢,这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尤氏眼圈红的越发厉害,只拿帕子捂面哭道:“我也劝过,可是老爷就是不听,那杨姨娘也不是好的,早前便和老爷勾勾缠缠着……如今临到死了,还要害了我们一家子去……”
贾赦看着尤氏,突然觉得有些无力,倒坐在椅子上,用力揉了揉额头,这一摊子事谁爱管谁管去,横竖他是不想操心了。
想着,贾赦只冷声道:“杀人偿命,原是天公地道的事儿,我怎么去救,纵是巴着这张老脸不要,四下求人,可人家听不听还是一回事呢。再说着,他一人做事一人担还罢,若是闹得满城风雨,族中各房长辈能不说话的,蓉哥儿以后还要娶亲生子呢?他既是糊涂到了这地步,又能怪得了谁去。”
尤氏听得贾赦有不管之意,顿时急了,咬了咬牙,直直的盯着贾赦道:“叔叔说了这一通话,可是要我们娘儿俩安生看着我们老爷上刑场,叔叔好狠的心肠,还不如拿绳子勒死我们娘俩呢。”
贾赦心里正压了一股火呢,听得尤氏这话,当下便发作了出来,只冷笑道:“我竟不知如何才算得不狠心,俗话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忤逆不孝的是谁,行止不断的是谁,驳逆人伦的又是谁,一宗宗一件件,那些荒唐事儿,你们能瞒过谁去?我不理论,你们就当我不知道了,不过是顾忌着宗族的名声,不好计较罢了。如今又闹出了这等事,我若管了,替你们瞒了,才是没了心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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