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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羽，你脱掉这身衣服，你跟我走吧，小羽。我拉不动他，我说小羽走吧小羽跟我走吧，我趴到地上给他磕头。佛堂的地板很硬，但我磕的毫不留情，没几下额头便磕破了，鲜血便汩涌而出染红了地板，也染红了我的眼睛。我已经为他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和勇气，只要我磕头能使他回心转意跟我走，我宁愿磕死在这个佛堂中。

他静默看着我许久，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可知时世变迁，女施主口中的那个秦乐羽，他早在几年前那场灾难中就已经死去了。现在的贫僧法号觉空。

我大声喊道，骗人，都是骗人！死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我面前，骗人，都是骗人！

僧人不空依然不紧不慢，他仰头朝天说道，昨日的秦乐羽心已死，换来觉空和尚新生。女施主请你不要再执迷于往事之间，红尘空幻，不过浮云一片，因缘聚散皆由心生。

秦乐羽，我的初恋情人，那个荒郊生长从狼口中救了我的野孩子，说他要变强，然后娶我的男子，那个一直在我心的最深处像阳光支持着我在阴暗中缓慢而固执地生长的男子，他竟然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样一个严守清规的僧人。心隐寺，是连心都要隐藏到陈旧的箱子暗角里了吧。

好一句红尘空幻，不过浮云一片，因缘聚散皆由心生。

我冷清地一笑，在这充斥着悲痛与黑暗的佛堂中我这样一个一脸染血，头发散乱并穿着宽大的佛家布袍的女子面对一个僧人放声地大笑。在那么多狰狞着望着我的雕像下，在慈悲为怀的佛祖面前。多么讽刺的场面啊，我僵硬的笑容诡异地灿烂着。

跟我说说吧，我的声音平静地像从未惊动的一滩深水，我说，告诉我，在我不在你身边的这十年来，都发生了什么。

第三章

第31节　青（5）

僧人觉空，曾经的我的初恋情人秦乐羽安静打坐在蒲团上，佛前的油灯被一阵风吹动，忽而闪烁着倒向一边，在快要熄灭时又恢复冷静直立的姿态。佛祖依旧不动作地看着世人的痴与癫，我这才注意到他本来是有塑过金身的，偶尔身上的某个部分会有金色的光芒反射过来刺痛我的双瞳。佛身上的金箔已经在多年的沧桑岁月中被空气打磨的差不多了，那零星散布的一点点金光根本无法掩饰他明显的老态，他缓慢地恢复着泥土坯子的灰暗陈旧。佛堂的顶上是高悬着的顶梁，看起来更是腐朽不堪的样子，似乎随时会承受不住佛堂的沉重而倒下，但它依旧坚忍地承受着。

僧人觉空打坐时安然恬静，指掐莲花，腿盘乾坤，双目紧阂。他似乎已经进入入定的境界，世间的一切再无法侵扰到他的思绪。但我知道这或许只是假象，他心中无法克制的波动比窗外的暴风雨来的要更加猛烈，他的思绪一定是如起潮的海般汹涌澎湃，浪头一波接一波高涨着猛烈冲击着他的记忆，他的过去。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我知道那些他不愿意回忆起的一切一切依然是灵魂中无法掩藏的伤，因为我看到他睁开的眼中藏着那么复杂的感情，刹那之间我似乎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小羽也是在逃离，我们都是骨子里注定要逃离的人。

他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开始讲述过去的事情，多年的僧侣生活带给他迅速安定心绪的力量，我听到他的声音仍是低沉，平静的，仿佛他只是在讲述一个与他丝毫无关的男人的故事。

他说，很久以前，有一对山间独居以打猎为生的夫妇。夫妇二人感情很好，他们在某次狩猎回家的途中捡到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孩子的大腿内侧有块很大的青色胎记，无子的他们将哭泣着的孩子带回家来抚养。他们那天猎到一头山糜子和无意打死一只孤单的狼崽。他们有了儿子，但猎到的狼崽之母却失了爱子。几日后，狼母带着一大群狼循气味追来，生生咬死夫妇，母狼对着狼崽剥下的皮悲痛长嚎。出于母性，丧子的母狼叼走了那个仍在襁褓中的孩子，｜乳之长大。

母狼死后，身为异类的孩子被狼群排挤，赶出了深山。孩子自此开始独自在荒郊生存，大自然教会了他一切。那个荒郊附近有个叫白家淀的村子，他整日在村子旁徘徊，躲在暗处看着他们生活。孩子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他学会了直立行走，学会了用火烤食物吃，也慢慢地学会了一些人类的语言，即使他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只有断断续续的词。孩子渴望和旁人相同，他渴望一个最起码的证明，那就是姓名。他无意间捡到一本书，他翻阅着书籍，看到三个字，便为自己记了下来。那三个字是，秦，乐，羽。

僧人觉空忽然停止讲述，他说，万事皆有因缘才有果，女施主，因果往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