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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
劈里啪啦一阵打骂哭叫,马政委被气得要死。
“你还好意思交上去?老子的脸全让你给丢光了!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找死你这个没出息的!”
“他爸算了,不就一篇作文吗?你就为这个小事要打死咱们的孩子了?我,那你也打我,这不争气的是我生的……”
“你让开,就是你平时太宠着他了!”
“我不让!”
马家传出的,是马星河惊天动地的凄惨的哭声和他妈的哭声。
这边马家打得热闹非凡,那边,孟飞扬在自个儿床上抱着被子睡得正香,不时还嘟嚷两句:“小师父师兄,我还要吃牙签牛肉……”
孟飞扬十三岁的时候,小师父师兄被老杂毛找去了,得四天才回来。于是乎,大师父肯定是跟着去,而自己只能乖乖看家了,谁让本事奈哪一个都奈不何呢?
第一天,在无聊中渡过。
第二天,在无聊中漫长渡过。
第三天,在很无聊很无聊中,孟飞扬突然想起自己曾帮马星河这小
子写过作文,好像就是写自己的师父们。
于是孟飞扬来了点劲了,找好毛笔,翻出黄纸,弄好朱砂,开始在心里想自己师父们的形象。
小师父师兄总是很年轻,脸上带着笑,仔细看又好像没笑,最勾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好像世界上最美的,最想要的全在里面,再看,却发现里面好像广阔无垠的宇宙,而自己,则是这宇宙唯一的存在,自己拥有这全宇宙的奇妙。有时候又像是突然发光一样,等细看的时候,就只剩下一点点余韵,一点点碎光片,好像太阳落山前的湖面。
小师父师兄做的菜挺好吃的,每个星期都会给自己做牙签牛肉吃,可他自己不怎么吃肉。油荦类的菜基本很少沾,只爱清淡的菜。平时说话速度不快不慢,只有对上大师父时,才偶尔会听到很激动的样子。听起来像是没有语气变化的那种,然而再听第二次,就又觉得高低起伏有种水打在石头上的那种韵味。
小师父师兄像个仙人。但是他自己说自己是个妖怪。原来是修道的道士,后来变成了妖怪。
不太看电视,喜欢睡到九十点钟起来,然后是弄菜吃早饭,再然后看有没法事要做,不要做法事就去山里头散步什么的。看的书全是些周易八卦道家修真之类的。
总之小师父师兄是个很有规律的人。有一次遇到二哥请来的和尚,说他再修道也是只妖怪,小师父师兄也只是笑着说:殊途同归,大家其实都是殊途同归,道友悟道,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再说,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是佛祖说的。妖有好坏,人亦有好坏。大师若这个不分明,足见慧根不深。
话讲得很慢,但是那个和尚脸都红了,然后又白了,又红了。最后还向小师父师兄作了揖走了。
小师父师兄其实应该很爱大师父的。有时候冬天我晚上起来解手偷看,小师父师兄在大师父睡了以后都起身再给大师父那边盖被子,而自己这边就虚了很多。
不过大师父也很爱小师父师兄,每次小师父师兄拉了被子后睡着,大师父就会睁开眼一个人看着小师父师兄傻笑,然后又把小师父师兄抱得紧紧的,把被子两个人都裹好。
大师父对小师父师兄说话很轻很柔和,不像对自己,板得很。长得帅是帅,不过很阴险。每次看到自己死赖在小师父师兄身上,眼睛就会有红色的光闪过,很恐怖。然后就会变着法子整自己,如果敢跟小师父师兄告状,那就更下手凶狠。
但是小师父师兄讲的话他都愿意听,小师父做什么菜他都喜欢吃,还常常讲小师父师兄太瘦要好好补。小师父师兄的脚有时候不太好,大师父就会给小师父师兄按摩,一整天也不累,看也不看我一眼,有时候真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人。
不管是吃饭或法事做完了回来,只要是见面,大师父总喜欢拉着小师父师兄的手不放。
说起来,自己竟然记得最深的,就是两个师父拉着手坐在院子里看自己练剑微笑的样子。
很平和,两个人就像是一个人了一样。
孟飞扬把画摊好,看着画里的人,突然就想:自己老了的时候,是不是就会忘记这个画面了?这样想着的同时,眼泪就流出来了。然后灵机一动,念起了生死印符。等画被火烧得精光,化成一堆灰末,孟飞扬一气吃下肚子,一边打着嗝骂一句“难吃得要死”,一边抹了眼泪笑着想:这样,就是再轮回,也会记得师父们了。就会一直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