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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有烛火映着红帐,阿客还是十年前的阿客。他的拇指擦过她的嘴唇,那嘴唇软而姣好,像是碧桃的花瓣,令人忍不住就想含住。苏秉正望着她的目光不觉就有些深,他用另一只手摘去了她发髻上的绒花。她仍忍耐着,面色却立时就变了,竟是有些羞恼。苏秉正下意识的便将手收了回去,退了一步。卢佳音终于放下了针线,在他面前站起来,垂着头后退了一步。苏秉正这才清醒过来。可心口依旧在砰砰的跳着。明明是故意威压她的,可那一刻却真把她当成了阿客,以为自己又没克制住唐突了她。难免是要失落一阵子的,可也早习惯了。毕竟阿客死去已经快要一百天了。他便坐下来,令卢佳音站着答话。“你有什么想要的?”卢佳音淡淡的回道:“并没什么特别想要的。”“那么当初为什么入宫?”她依旧字斟句酌,“采选得中,便入宫了。”苏秉正便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你入宫的原委,朕已经找人问过了。此刻就只想知道你的理由。”阿客被他问住了。卢佳音入宫的原委,她是调查过的——可她要在宫外打听消息,并不像苏秉正那么方便。甚至都不能像旁的皇后那么方便,因为她在宫外是彻底没有势力的。便只知道,卢佳音因秋疾错过三次采选,第四次才得中。中间似乎也说过亲,可不是门户不匹配,便是旁的缘故,都没有成。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推测出卢佳音想入宫的理由——甚或该说,她连卢佳音是顺其自然,还是被迫无奈入宫的都不清楚。便只能道:“侥幸得中,云胡不喜……不知该有什么旁的理由。”就好比有人向往布裙荆钗、举案齐眉,自然也会有人向往侯门深宫、珠围翠绕。苏秉正便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没有选中,你便不嫁了吗?”阿客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时候该给出什么样的答案。她只略蹇顿了片刻,苏秉正便穷追不舍,“朕听说,秦明桥曾向你求亲,你为何没答应嫁他?”阿客脑中便嗡的一响,过了一会儿才记起,苏秉正问的是卢佳音。她与卢佳音之间,竟然有这么多巧合。她更想不出卢佳音拒绝秦明桥的理由——是因秦明桥大她十余岁?秦明桥该娶过妻子了吧?那么是续弦?总不至于想令她做妾吧?她脑中百转千回,苏秉正只望着她,静静的等着。“婚事自然有父母做主。想来他们另有考量,父母不曾对我提起,我也不曾问过。”阿客答道。苏秉正终于放过她,不再发问。他不动声色,可阿客还是看出来了,她的答案显然令他失望了。他没有再留。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了。秦明桥去卢家提亲,卢佳音的父母是乐见其成的。固然是当续弦,但天德年间的进士,在民间也是美名盛传。且秦明桥已是州郡长官,婚事若能成就,则是卢家高攀。因卢佳音抵死不从,此事才作罢。——这一些,苏秉正已追查出来。他只不过想拿来试探卢佳音罢了。这不是他第一次试探卢佳音,也不是第一回半途而废。他跟华阳公主如何保证,到了卢佳音的面前,就全烟消云散了。对上她的目光,他只是没有办法真把她和卢德音区别开。他再有多少心机多少能耐,在卢德音面前都使不出来。她就像是他的一个劫数。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肌肤的触感,他身上略有些发热。从阿客有了身孕,他确实有小一年不曾好好的疏解过了。只是心中倦怠,也不想往旁处去,便独去洗沐。他懒散的靠在池壁上,任由宫人替他清洗按摩着。清水漾起来,人便有些昏昏欲睡。他恍惚又记起自己当年那场大病。其实那病是怎么回事,苏秉正也已记不清。他只记得自己惹阿客生气了,不论怎么道歉,阿客都不肯回转心意。她发脾气也总是闷闷的,从来都不肯抱怨或是吼叫出来。可苏秉正宁愿她开口训斥他——她心里仿佛有那么一道门,每每遇见事便将自己关进去,任谁敲都不开。每到那个时候,苏秉正便总觉得自己被她丢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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