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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厌恶地挥袖说道:“别打了,去外面看看。”
“看,看什么?”袁亨摸不着头脑。
嘉靖抓起手里的奏疏就砸在了他的头上,“去看你最恨的那个人,他来没来!”
袁亨脑门被砸破了皮,连滚带爬,到了外面,刚跑出来,远远的就见到陆炳高大的身躯,袁亨习惯性的双膝一软,就要磕头。
陆炳紧走两步,竟然抢先施礼。
“袁公公,请代为通禀说是罪臣陆炳求见。”
“通,通禀?”袁亨嘴角咧得老大,“祖宗,您老什么时候想见陛下,还用得着通禀。”
陆炳满脸羞惭,愧疚道:“袁公公,以往都是俺陆炳不懂事,冒犯了公公,请公公恕罪。”说话之间,陆炳竟然拿出了一摞银票,一共二十张,每张五千两。
袁亨接到了银票,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开玩笑,锦衣卫大都督,皇帝的奶哥哥,竟然给他送礼,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足以形容袁亨的吃惊了。
他双手哆嗦,额头冒汗,汗水流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陆炳见他变色,忙说道:“公公别嫌少,以后陆炳还有一份心思。”
袁亨脑子总算开始转动了,陆炳低声下气,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知道要跟着李默倒霉了?压在头上几十年的锦衣卫就要被搬开了?我袁亨也能像王振,刘瑾等声名赫赫的前辈一样?重塑东厂的威风?
袁公公这辈子都没有这么高兴过,他把银票往袖子里一塞,眉梢不由得挑起。
“呵呵,陆太保客气了,咱家这就去通禀。”
陆炳看着袁亨远去的背影,心里头都动了刀子,要不是唐毅嘱咐,就算刀斧加身,陆炳也不会向阉竖低头!
“行之啊,行之,但愿你的办法能让我陆炳闯过这一关吧!”
没有多大一会儿,袁亨跑了出来,把陆炳带进来精舍。
刚到门口,陆炳直竖竖跪了下来,以头杵地。
“罪臣陆炳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行过大礼,陆炳五体投地,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认命了一般。
嘉靖扫了一眼,摆摆手,袁亨急忙退了出去。等到太监宫女都走了,嘉靖突然起身,疾步到了陆炳面前,伸手相搀。
“呵呵,文明,咱们名为君臣,实际上喝的都是一个妈的奶水,比亲兄弟还亲,你跟朕客气什么。”
陆炳被嘉靖说得热乎乎的,眼泪直流。
“陛下宠信微臣,把微臣抬得那么高,可微臣无能,让陛下失望了,微臣有负圣恩啊!”陆炳说着又哭了起来。
嘉靖烦躁地摆摆手,“文明,不就是李默的案子吗,他诽谤朕,和你有什么关系,朕又岂会迁怒于你?”
放在平时,能得到这句话,陆炳也就放心了,可是来的时候,唐毅可和他说的明白,千万别把嘉靖的话当真,他说不追究,那就证明心里头还有根刺儿没拔出来。
陆炳哪里敢大意,急忙说道:“陛下宽宏大度,微臣铭感五内,只是李默犯了这么大的罪,臣身为锦衣卫统领,不但没有查之,还口口声声,管李默叫师父,微臣愧对陛下啊!”
嘉靖听到这里,收起了笑容。
“文明,你对李默是怎么看的?他到底有没有罪?”
“回陛下,李默是臣的师父,从小到大,臣只知道两个字:忠义,对陛下要忠,对师长朋友要义。当忠义不能两全的时候,臣只有舍义取忠。陛下问臣李默有没有罪,臣只能说,他把陛下气成这个样子,就是罪,就该死!李默如此狂妄嚣张,也和臣脱不了干系,臣只求一事,陛下能罢免罪臣的官职,遣送原籍,替先帝守灵,以赎罪过。”
陆炳说完之后,跪地不起,在心里面可不停念叨唐毅的名字,心说我都按你说的办了,你小子可千万别坑我啊!
精舍之中,针落可闻,嘉靖背着手,眼前不由得出现了三十多年前的光景。
那时候兴献王和王妃都在,他身为藩王府唯一的世子过着衣食无忧,而又令人绝望的生活。
偌大的王府,就像是一座华丽的监狱,把他牢牢锁在里面。那时候,比自己大两岁的陆炳忠心耿耿跟着自己,每当把王府弄得鸡飞狗跳,父王大怒不已的时候,都是陆炳挺身而出,替自己受罚。
那时候的陆炳就宛如一个忠心耿耿的大哥哥,嘉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感动都是幼年时留下的。一句替先帝守灵,又勾起了嘉靖的心事,他的心一下子柔软了起来。
没有伸手,反而抬起脚,狠狠踹了陆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