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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这个主张。我们以为即在今日,这主张还是有它的中心地位,假使它完全没有地位,而非要靠舞蹈一类的安全阀的方法不可,那座高压力的锅炉还是要爆炸的,事实上零星爆炸的惨祸也正天天发生着。[23]
人欲:早期儒家所持开明态度(9)
一片婆心,令人深思。与此形成对照,有的人却以今例古,将前引桓谭与王充所述及时婚姻有利于健康长寿的观点(王充本人并不完全同意他所述的这一观点),解释成“汉代人凭其直观体验,已经懂得早婚对于人的体质的不良影响”[24]。拥护现行政策是一回事,理解古籍是另一回事;曲解古籍,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总宜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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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嗣:一个堂皇正大的理由
Ⅲ。子嗣:一个堂皇正大的理由
前文已经谈到舜不告父母而娶帝尧二女的故事,但只讨论了孟子为舜此举所找的第一条理由。孟子还举出第二条理由如下: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舜不告而娶,为无后也,君子以为犹告也。
在大讲礼教的宋儒看来,谁要想实行恋爱婚姻自主,“而欲不告而娶,则天下之罪人也”,何等严重?然而即便如此,尧舜二圣此举仍属有理,按朱熹在《四书章句集注》中的说法:“舜告焉则不得娶,而终于无后矣。告者礼也,不告者权也。……盖权而得中,则不离于正矣。”为了子嗣,为了不至无后,“礼”可以从权变通;一涉及子嗣问题,似乎道学家也变得好商量了。
儒家是“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的,在他们的“道统”序列——“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孟子”——中排列第三的大圣人禹,也有着为了子嗣而越礼的传说。相传他三十犹未娶,后来在途中遇见涂山氏之女,“通之于台桑”,结成夫妇(见《吴越春秋·越王无余外传》)。这想来根本没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亲迎之礼,以至于被认为是“淫湎”之人。但屈原在《天问》中咏及此事时,说“闵妃匹合,厥身是继”,还是为了子嗣。
子嗣是一个极其堂皇正大的理由。它可以成为帝王多妻的理论依据(《白虎通·嫁娶》:“天子诸侯一娶九女者何?重国广继嗣也。”),也经常成为平民纳妾的口实。正妻若未能为夫家生下子嗣(当然必须是男孩),她几乎就没有任何理由反对丈夫纳妾;若无子而还反对丈夫纳妾,那就是“悍妒”。古代中国的男人,从帝王到平民,几乎无不汲汲以子嗣为念。哪怕已经看破红尘,敝屣世事,要出家修道了,临行之前,也要先将子嗣问题解决好,才能放心前去;不少旧小说中都有这种情节。而在那些书生与仙女的恋爱故事中,即使缘分已尽,仙凡路隔,女方也常会为书生送来麟儿或一双儿女,作为那一段缘分的结局。这些小说情节当然是社会上普遍流行的观念与心理的反映。重子嗣的观念在中国的文史古籍中是如此随处可见,似乎已经无需专门举例。不过在这里我还是乐意挑选一个比较有趣的真实事例以见一斑——即使是大名鼎鼎、高风亮节的著名学者顾炎武,在子嗣问题上也未能免俗。下面是顾炎武本人对此事的自述,见《亭林文集》卷六“规友人纳妾书”:
炎武年五十九,未有继嗣,在太原遇傅青主,浼之诊脉,云尚可得子,劝令置妾,遂于静乐买之。不一二年而众疾交侵,始思董子之言[25],而瞿然自悔。立侄议定,即出而嫁之。……
因为未有子嗣,顾炎武听信名医傅山之言,以五十九岁的高龄纳妾求子,结果过多的性生活使他的健康状况在一二年间迅速下降,幸好他悬崖勒马,将妾嫁人,了结了这段求子闹剧。不应忘记,需要顾炎武献身的事很多,有奔走南北的反清复明大业,有呕心沥血的学术研究著述,然而即便如此,子嗣问题在他心目中仍是念兹在兹的大事;纳妾求子失败后,最终仍要议定立侄为嗣,才算心安。
子嗣问题何以如此备受重视? 最根本的一点在于:这绝非现代人所容易想到的诸如个人财产继承之类的原因(这类原因在古代中国人心中不居很高层次),而是对于家族的神圣义务——每个男子都有义务使本族瓜瓞绵绵,枝繁叶茂;若是“一脉单传”,那义务更重,万一无后,祖宗之鬼就要不得“血食”,无人祭祀了。所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其罪之大,在于对不起祖宗,在于未尽到家族的神圣义务。
古代中国人极重视祭祖,以致在有些西方研究者看来简直类似于一种宗教。崇拜祖先,与重子嗣,尚多子,本是同一基本观念的两面。沿时间轴向两端看去,祖先所重视的后嗣,又成为后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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