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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再带了些来山里作种,剩下的一箩多花生都随我们带到了山里。老丝瓜他们时常去我家玩,原因之一就是想讨好我奶奶,不时能得到一把花生吃,在他们看来,花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之一。
我奶奶不是我们黑水县人,她出生于相临的里县,嫁到黑水几十年了,依然满口乡音,不过比起我们的黑水话,里县话倒更让讲瑶话的野猪冲人适应。野猪冲有几户人是从里县迁过来的,叮铛哥的老子福安伯,就总爱用老家话跟我奶奶交谈。此外还有一个原因,野猪冲离县城河口镇有近三百里,离里县的边界却只有十几里路,所以村里人赶集买东西大多是去里县。人多地少的里县也长年有人来野猪冲搞副业,村里人用的铁器、住的房屋、穿的衣服大多是里县人做的,因此村里人听我奶奶的话,反而比听我的话更亲切。
我奶奶是个爱说爱笑的老人,如果把她对家里人脱口而出的骂人话一笔勾销,我敢说她是世界上最慈祥的老太太。其实,老丝瓜他们现在就是这样认为的,因此即使是捞不到一小把花生,他们也乐于来我家,听完我奶奶那几个翻来覆去重三倒四的老故事后,就可以万分真诚地赞赏我奶奶腌制的酸菜。
说到酸菜,那真是我们家的一大骄傲,更是奶奶人生的一大骄傲。目不识丁且不会针线的奶奶,之所以能成为博学多“财”的爷爷的第二个妻子,全是因为我奶奶有一手令人叫绝的做菜工夫,特别是她腌的酸菜,吃过的人无不留恋万分。据说,爷爷就是在吃完奶奶做的一顿饭菜之后,才下定决心,把出生贫寒的奶奶娶回家来的。
家里流传着一段笑话,那是我还在妈妈肚子里时发生的事情。
正在读初中的哥哥带着一帮同学来家里玩,同学们对奶奶腌的酸菜交口称赞时,哥哥不无自豪地说:“就凭我奶奶这一手好菜,就知道我奶奶有多么聪明,我爷爷有多么精明。”
旁边的妈妈只同意后一句话,她悄悄对我哥说:“给你奶奶一百个硬币,她如果数得清楚,我明天就不吃早饭!”
哥哥见凶神恶煞的老爸不在家,立刻跟同学凑齐了一百个硬币,到厨房去求奶奶数。奶奶放下手里的活计之后,把硬币摊满一桌,五个五个放一堆,有条不紊地数了起来: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五一十、十五、二十……”
错了?错了就重来: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五一十、十五……”
天老爷,奶奶又数回来了!
奶奶唯一不喜欢的人就是我妈,见我妈笑她,马上就生起气来:“臭婆浪!你笑什么笑?我不数也知道:这是一百个铜钱!”
奶奶一直没改老话:称火柴为“洋火”,称煤油为“洋油”,称镍制的硬币为“铜钱”──闲话少说,我还是接着讲奶奶的笑话。
挨了骂的妈妈不敢回嘴,却再次做起了忤逆事,她从一百个硬币中抽出一枚,然后笑着问奶奶:“你说现在是多少个铜钱?”
根本不知道天下有九十九这个数的奶奶,此刻却轻蔑地撇了撇嘴,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比一百个少一个!”
哥哥和他的同学为奶奶的机智鼓掌叫好时,妈妈却象个“识百钱”(数不清一百个铜钱的蠢子)一样傻了眼……
全家来到野猪冲后,为了减轻哥哥的负担,妈妈支着病体去生产队出工,家里的大小活都留给了裹小脚的奶奶。同学们来到我家后,一边拉奶奶坐下休息,一边帮奶奶扎上旱烟,然后争着替奶奶劈柴烧水。奶奶抽完一斗烟之后,马上洗手为大家盛酸菜,不管有事没事的人,这时都会一齐奔过来,抢着吃那些酸菜。
刚才,就在大家跑去争抢酸菜时,猴子把奶奶的烟杆绊跌在地上,那陶瓷烟斗顿时便碎成了七八片。奶奶宽慰猴子时,牛牯却屈起手指,朝猴子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我家搬来野猪冲的路上,奶奶的烟杆从车箱缝掉下去了。烟是奶奶的命,三餐没饭吃她不会说半句气话,但只要一早上没烟抽,她就会把好脾气丢到九霄云外去。既抽烟杆又抽纸烟的福安伯,听到奶奶没了烟杆,马上将自己的烟杆借给了奶奶。牛牯知道这件事之后,就跑到堂妹爱莲家翻箱倒柜,把他们爷爷留下的一个烟斗找了出来──不料现在又被猴子打烂了。
怎么办?野猪冲方圆五十里没一个集市,即使有钱也没地方买,凑巧的是福安伯刚去了广东走亲戚,其他的人家又没听说还有多余的烟斗了。
“没关系!我保证有办法!”
说完就跑的小桶,不一会便跑了回来,果然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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