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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年难过地发现自己明白了巫雨在这个故事里想要告诉她的意思,然而,如果他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是否会甘于在深埋的地底和另一只毛毛虫相伴相亲相伴,小心翼翼的分享那点可怜巴巴的阳光?又或者他注定是要走的,任何一个结局再残忍,都是他的选择。
只是,巫雨的故事没有说完,他没有讲到,如果他变不成蝴蝶,那只在上头等待他的彩蝶会不会飞走,他不能跟她比翼双飞,再也回不到毛毛虫,而那只蝴蝶可以自由来去。他也没有说到,没有了他,剩下来的另一只毛毛虫独自在黑暗中应该怎么度过。
桔年不忍心看那只蛾子竭力的做着无用的挣扎,她轻轻伸出自己的手指,想要推它一把,可是没有用,她的手指刚刚触到它,它就从窗台上摔在了地板上,她还来不及有别的举措,一只穿着鞋子的大脚横空落下,顿时将地上的蛾子踩扁,当脚抬起,桔年只看到一小滩令人作呕的浆液,还有半边残缺的翅膀。它活着那么艰难,死却如此轻易,甚至没有挣扎的机会就在别人轻轻一脚之下丧了命。这就是生为虫子的悲哀。
桔年心中一怮,抬起头看了下脚的人一眼。
“怎么,你心里不爽?”那人问她。
桔年低下了头,缓缓摇了摇,“没有。”
她斗不过也不想跟那人斗,没有这一脚,蛾子早晚也是要死的,它是个残缺的怪物,然而阳光已经全然洒在它身上,它试过了,是否死而无憾?
一脚踩死蛾子的人叫戚建英,是她们这个监室里“资格”最老的犯人。戚建英长得高而肥壮,听说,她年轻的时候是个苗条姣好的女人。8年前,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庭妇女的她听闻自己经商的丈夫出轨之后,操着一把尖头的水果刀找到了奸夫淫妇的爱巢,敲开了门,冒着比她强壮数倍的丈夫打死的危险,硬是顶着男人的拳脚,一刀一刀的捅进了她恨之入骨的那两人的身体。当那对狗男女倒下之后,戚建英一身是伤的坐在血泊里打了报警电话,据说警察赶到的时候,她握着刀,嘴里带着欣慰的笑。
丈夫的情妇死了,可那个男人却在医院被九死一生的抢救了过来。戚建英被逮捕,法庭念在事发前她丈夫对她多次进行残暴的家庭暴力,给她判了个死缓。进了昌平女监后,第三年才摘了死缓的帽子,改了个无期,就算她还能争取再一次减刑,等待她的也是漫长的监禁,她现在已经四十多,二十年后就算可以出狱,也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一生已经算是葬送。戚建英入狱后也性格大变,古怪而暴躁,谁都怕她三分。
同样是犯人,在监狱里也是分三五九等的,除了刑期不同之外,不同的罪名待遇也有所不同。在女子监狱里,最让人畏惧的通常是杀人犯,如戚建英这种,她心够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刑期又够长,谁她都不怕,其他的人在她手上吃了哑巴亏也只能认了。仅次于杀人犯的是抢劫、贩毒、拐卖罪等,也是狠角色居多,经济犯、盗窃犯之流又再次之,最最末端被人欺负看不起的就是卖淫罪。平凤就是因为卖淫被抓进来的,吃的苦头比谁都多,桔年虽也是“新收”,看起来又文静,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抢劫犯,摸清底细之前多少忌惮着点,欺负也不至于太过,日子竟比平凤她们好过一些。
像别的老犯人,凡事占点小便宜,脏活累活丢给“新收”干,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还有更最不堪的“龌龊”让许多出狱的人难以启齿——监狱里没有男性,有人说,飞过的蚊子都是公的,那些个正当年的女人,尤其是刑期长的,必须忍受生理和心理上的寂寞难耐。有些女犯双双对对假凤虚凰的凑在了一起,也有不愿意的,那些弱势的,新来的免不了要受欺凌。桔年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在黑暗里睁着空洞的眼,有时就能在平凤的哭泣声中听到戚建英的喘息,扇耳光的响动,肉体摩擦的声音,还有平凤事后压抑羞愤的呜咽。
那段时间,平凤的脸上常是鼻青脸肿,铺位也被强迫换到了戚建英的下铺——只有新来的和地位低下的犯人才会睡在下铺,因为监室里窄得只剩一条走道,吃饭、睡觉、做手工劳役活经常都是在床上,下铺往往是一片狼藉。桔年知道,每天夜里醒着的并不止她一个人,同监室的人大多看在眼里,不过都被打怕了,敢怒不敢言,或者根本就是在暗处看好戏。狱警对这些事情也见怪不怪了,只要不捅出大篓子,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特别是对戚建英这种老犯人,耍起狠来狱警都不愿意招惹。
桔年同情平凤,但是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又能拯救谁?随着入狱时间的增长,很多人也看出了她这个“抢劫犯”是黔之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