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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柳大人府,柳仁的府第。
“老爷,南宫大人府上新送来的帖子,请您八月初一前去赴宴。”柳仁府上,一个家仆恭敬地呈上并不招摇的请帖。柳仁接过帖子,拆开浏览一番。
“我听说这位南宫大人并不轻易请人赴宴的,如今为何要请我呢?我可是与他向来并无深交。送帖子的人,还有说什么吗?”柳仁颔下的花白胡须微微颤动——他才刚刚不惑,却已显得这样年迈了。
“只是不断重复说,一定请老爷前去赴宴,说是大人有要紧事和老爷商量。”家仆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家仆退下,柳仁把请帖搁在几上,自己坐进了边上的楠木扶手高椅。
八月初一。沉香阁向来是富商大贾谈笑饮宴的地方,如今却吸引了两位朝中贵臣。柳仁一袭棉布衣服,杂在棉麻交织的人群中并不显眼。南宫令的帖子里明白交代了,要一个清净的角落,穿着与百姓相当。柳仁徐徐踱步到预订的座位,直身恭坐,等待着南宫令的到来。
约定时间刚过,南宫令微微发福的身形便出现在了沉香阁的门前。南宫令也同柳仁一样,穿着粗麻布的衣服。他已吩咐了不许排场接应,便只身迈入阁中,望见了柳仁,大踏步地向他行来。柳仁起身欲行礼,南宫令抬手制止了他,柳仁便只是拱了拱手。南宫令毫不客气,就在柳仁对面的空位坐下了。
南宫令坐下多时,却只是饮茶,用广袖阻挡了柳仁许多的疑问。柳仁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
“大夫何事,请卑职前来,还请大夫明白吩咐。”
南宫令捧着茶碗,抬眼瞥了柳仁一眼,随即仰头饮尽了整碗茶水,将茶碗搁在桌上,任它发出沉闷的声响。
“柳侍郎最近,可有听到什么风声没有?”南宫令神色紧张地凑近柳仁。柳仁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微微仰身退了半尺,答道:
“是何风声?卑职素来见识鄙陋,不曾听得外头的风声。”
南宫令叹了口气,极为不安地摇了摇头:“那柳侍郎总该知道,使近来京城人心惶惶的那个白衣杀手吧?”他压低了声音,好像唯恐他人听见这骇人听闻的消息似的。
“大夫是说,那个被刑部通缉已久的青楼歌妓?”柳仁似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嗯,就是她。”南宫令点了点头,“柳侍郎可认得她么?”
柳仁惊愕地看着他,额前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急忙分辩道:“大夫此话何意?卑职虽然才疏学浅,但并不曾做那些枉法的勾当,又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青楼女子呢?”
南宫令轻声笑了起来,又端起一碗刚斟上的茶,仔细地向碗中吹起了气:
“柳侍郎不必紧张,某并不是这个意思。某今日请柳侍郎来,是要救阁下的性命的。”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柳仁听他话里有话,急切地想听下去,又不便直接问。幸好南宫令话锋一转:
“朝中诸位大臣接连遭遇不幸,某不希望柳侍郎是下一个。”南宫令说着,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沉香阁的小竹楼下是一片荷塘,每到夏日,朵朵粉荷便散发出阵阵馥郁的香气,让竹楼中饮宴的客人们沉醉在这袅袅荷香中,沉香阁也因此得名。如今芙蕖刚刚谢去,只留下半亩枯叶,一池败花。塘中的淤泥绿油油的,在水面上来回漂动。
“你看,芙蓉都凋尽了。”南宫令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小二呈上菜来,南宫令便不再说了,招呼着柳仁动箸。柳仁脸上应和着,内心却早已不安起来。
一盘清炒芦蒿,一份酱汁螺肉,简单却不随意,南宫令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柳兄,这螺肉虽不如中秋之日的肥美,却也是极鲜嫩的,再浇上一层厚厚的芡汁,滋味自然不错,柳兄何不尝尝?”南宫令啜了几口酒,不免有些醉意,与柳仁愈发亲热起来。
“大夫客气了,卑职受宠若惊。”柳仁依然客气着,敷衍地夹起一块螺肉,还没品出味道便胡乱咽了下去。
“诶我说柳兄,你的气色可不太好啊。听闻柳兄当年也是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红粉知己成群,今日柳兄这样,可是看不上小弟咯?”南宫令带着醉意,向柳仁杯中斟满了酒,“柳兄别担心,这芦蒿配酒,最是清爽可口的了。可惜柳兄不能常到敝处做客,不然呀,我一定亲自下厨,让柳兄尝尝我的手艺,那可比这阁里的好多啦!”
“大夫怕是听差了,卑职哪有什么风流往事……”柳仁呵呵地笑着,寻思着什么时候接着南宫令上面的话讲下去。
“嗯?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