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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绷过后的神经因短暂放松而变得倦怠,睡意就像那些翻涌的海浪再度升起,不仅将身体填满,也慢慢在宾馆的卧房中上涨。她又一次睡了过去。
这一次梦中出现的场景,居然是父母的家中,大学之前她住了十八年的地方。
从爸爸住院以后,妈妈除了会回来为他准备食物或拿生活必备品,几乎就没有在家里多待一刻钟。所以,客厅里也不再有看报纸的一家之主与他织毛衣的妻子。没有电视机播放球赛的喧哗声,没有他戴着角质框架老花镜后慈祥的笑。
窗帘太久没有拉开过,再走过去打开,窗台铁栏上的植物都已干枯到认不出种类,一只干扁的的死飞蛾掉在地上,和一枚爬满灰尘的图钉躺在一起。因害怕昆虫而后退的自己,又一次被忽而响起的短信提示音吓了一跳。打开手机一看,上面只有两行字:
“借钱不可能。
不过和你男朋友分手,我可以包养你,不用你还钱。”
握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
全身好都装满了沉重又内空的大钟,使她同时感到压抑、空虚与秒针嗒嗒走动的慌促。
阳光射入窗棂,更加暴露了屋内的狼藉与陈旧,清晰地照出收音机上灰色的尘埃。沉默的家具如同一个个铜石雕像,比埃及的金字塔还要古老。
她沉默地走到客厅门前,却听见餐厅的方向传来了锅碗碰撞的声音。她大步冲到厨房门口。
然后,她看见了熟悉到令人想要垂泪的背影。
“老婆,你回来了?”他模仿着父母说话的口吻调侃着,同时专心与锅铲做斗争,连头也不敢回一下,“我给你做了紫菜
蛋汤和芹菜炒肉,你看看还想吃点什么,我再帮你做。”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肩膀线条生硬地僵着。
他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快速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今天这么会给我灌迷汤?”
他有些感冒,声音带着沙哑的鼻音,却因缓慢温柔而格外好听。从父亲死后他才学会做饭,短短几个月过后,他已经烧得了一手好菜。这段时间里,他几乎完全戒掉了叛逆又傲慢的少爷脾气,并且学会为他人着想,对她更是超出以往十倍的好。
梦中的自己有着后来的记忆,更加清楚这时的他只是在强撑。他从青春期起和顾叔叔的关系就很尴尬,是属于互相珍惜对方却从没好好说过一句话的相处模式。父亲的去世让他懊悔,他却从来不展露自己的悲伤。这时候的他,就像是纸做的城楼,只要再借助些许轻风细雨,就可以把他完全摧毁。
这一次是重新选择的机会吗?那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发呆。
他是她父母以外最重要的人,是她生命中不可缺货的一部分。
她不顾一切朝他冲过去,只想再抱紧他。
可是,厨房却隔了一道透明的门,上了坚实的锁,把她完完全全隔离在外。她看见他把围裙脱下来,颇有成就感地拍拍手掌,朝她招手说:“汤做好了,你先过来喝一口。”
“希城。”
她焦急地朝他伸出手,却只能碰到冰冷的玻璃。
“希城,你过来,我在这里啊!”
清新的空气洗净了这一切,带入了满屋春季的花瓣。他的白色衬衣在风中猎猎抖动,就像是一双即将展开的天使翅膀,就要把他带到她永远够不着的地方。
“希城,不要走!”她大声喊着,用尽全身力气朝玻璃上撞去,“是我错了,求你原谅我,不要再走了,过来好不好——”
浑身剧烈的疼痛没有让她停下来,她反而后退几步,更加拼命地冲上去,撞在那道门上。这一回她觉得头颅几乎都要碎裂了,却依然撞不开。
她狼狈地摔倒在门下。
他慢慢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来,将双掌贴在玻璃门上望着她。
痛苦的情绪太过强烈,睡梦中的自己渐渐有些醒了。她知道,这不过是他离世后数千个日子里,一个绝望而窒息的梦。可依稀看见现实光亮的时候,她却再次强迫自己睡过去。她要继续这个梦。因为,现实中不会再有机会停在离他如此近的地方。
不敢再出声,害怕把自己吵醒。
r》 她把双手贴在他手心的位置,把额头贴在他额头靠着的地方。尽管中间隔着冰冷的玻璃,他却像是能触摸她一样,温暖地笑了起来。
然后,他的身影在飞舞的粉色花瓣中淡去,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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