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身家以为聘(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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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阴晴不定,裴玄卿出门上值时还艳阳高照,这会儿近申时,乌云开始黑压压地团积起来,空气闷得人发慌。
江婳停了笔,从窗口探头,估摸着不一会儿便要下大雨,顿时想起那人离家时急匆匆地、没带伞,路上兴许会淋湿。
末了,又一敲脑袋,没好气:“我担心他干嘛……没心肝的人还怕身上受凉?”
自打在临江仙把纸窗户捅破,二人间的气氛就变得无比尴尬。每日天不亮,宅门便吱悠悠地响起。等再被打开,便已月上梢头。
像两个暂住一宅的陌生人,毫无交集。
江婳自是不后悔说出那番话的,感情是本就该拿得起放得下。他若是玩玩看的心态,她便只当是个有恩于自己的浪子,敬而远之。
可放得下,并不意味着像刀削木头般,能直接将心里装着他的那部分剖离。反而如沉疴难愈,非得过了好些春日,万物复苏旧疾当消,才能不留下病根。
“轰——”
隆雷乍现,淡紫色的闪电在黑云中流窜,雨珠砸向房梁,劈里啪啦地狂响。急雨催打着院中花叶,泥土气混着沁脾芳香游荡院中。
江婳不忍这些嫩芽被折弯了腰身,便撑伞走到院中,拿油纸将花圃一一覆住。猝不及防地,身后院门被人猛地推开,砸在栅栏上晃晃悠悠地喊着疼。
莫不是歹人又来了!
——这般想着,江婳头也不敢回,扔了油纸便往房里跑。手还没碰到闩,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就被人拦腰抱起,紧紧地扣在怀里。
她吓得失声惊叫,额前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别怕,是我。”
“是你才要怕!”江婳从他点漆般的美目中,看到自己气鼓鼓的倒影:“裴玄卿,男女授受不亲,你既无心于我,便该懂得尊重人。请你,立刻放我下来!”
怎奈何他当成耳旁风,自顾自地搂紧怀中娇娘,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塞进马车后,他结实的臂膀锁在内壁,江婳无论怎么踹打都岿然不动。只得泄了气,板着脸问:“你又发什么神经?”
裴玄卿又长又密的睫毛边缘挂着小颗水珠,眉眼柔情万千,薄唇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朝她笑道:“待会儿你便知晓了。”
以二人悬殊的实力,反抗也无效,江婳索性靠在车壁上,冷眼候着,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马车驶出福宁街,拐过大大小小的酒楼铺面,由朱雀街的一条岔路口,行进盛京最金贵的地段。
江婳拨开车帘,恍惚记得,幼时爹爹说过,此地名为“金玉盘”。便是京中最有钱的富商,也买不到这儿的宅子。只因每隔一段路,便住着侯爵高官,他们向来自视甚高,不肯与商户做邻居。
正因权贵聚集于此,路修得极宽,各家府卫都牢牢把守着外墙,金玉盘的安全程度仅次于皇宫。且不说小偷小摸,便是职业杀手,要从入口处、瞒过那么多家护卫的眼睛,便是天方夜谭。
裴玄卿带她来此处,难道是想献给哪路贵胄……
江婳忽地警醒,有些懊恼自己对他太过信任,怎么着都该在闹市上掀帘呼救,兴许真有胆子大的敢仗义相助。如今进了富贵窝,大家在朝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谁会为了她得罪阎王爷?
“你丧着脸做什么?”裴玄卿幽幽开口,先行下车,撑着伞候在一旁,催促道:“下车。”
江婳欲哭无泪,起先还拧着不下,不一会儿便被他亲自捉出,强行带到一处府门前。
朱墙碧瓦,门前有四座两人高的雄狮石雕镇宅,光是大门便能同时容八人通过。
她经过了永昌侯府、丞相高府、太傅何府,却都没这家看着阔气。难怪位高权重如裴玄卿,还想着巴结讨好……
大门被推开,江婳忐忑地退后两步,小厮见了来者,笑着迎上:“主子回来了,咦,这位便是江姑娘了?”
主子?
还知晓她的姓氏……
江婳狐疑地问:“你有这么大的宅子,还住在富宁街小院?”
裴玄卿笑而不语,只手覆在江婳后腰,将伞倾向她,半推着进了门。
大风刮过,才踏过门槛,满园的棠梨香气扑鼻而来。
“虽有半数花瓣被吹落进了泥里,仍能勉强还原三春盛景。看一看,你可喜欢?”
他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似将素白花色都揉进手中捧给她把玩。江婳欢喜得很,语调中都带了欢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