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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虑会破坏你对一个人的完整印象,幻灭是可悲的,当你终于发现神也会做鬼的事情时,难道会不痛苦么?而你一直把那些人当做楷模呢!”
“我们社会里的癌细胞啊……”谢医生忧虑地说。
谢若萍第一次不被夏岚的蛊惑而动摇,而且听到自己女儿和陈剀的事情以后,也不再因为那个研究生的右派家庭和海外关系,而像那年在葡萄架下死活不赞同的拒绝。只是忧虑地谈起:“ 我听廖师母病危时,提起她外甥的事,她挺惦念他,好像这孩子的命运和她有着什么牵连。她说陈剀也够不幸运的了,工作如此,生活也如此,爱上了一个姑娘,彼此也情投意合,不知怎么就中断了;随后又和另一个女孩结了婚,但感情又不合,弄得很苦恼,谁晓得该怎么了结呢?”
挠头啊!于而龙看不出一个光明的前景,只是怨恨自己,这些年轻人的挫折和烦恼,不正是由于自己那副部长的美梦所造成的么?
嘀嘀——那轻盈的茶色上海车,揿了两声喇叭,停在了他们楼栋的门口。
“谁?”站在窗口的于而龙不禁诧异,只见保卫处长老秦匆匆钻出车门,直奔他家楼门而来,心里想:“他来干吗?”
“完璧归赵!”大个子经过十年风浪,显然学问长了,文绉绉地讲明了来意:“ 高歌那辆伏尔加还给纬宇同志,纬宇同志这辆上海,仍旧交给你老书记使用。”
“这也得由保卫处管?”于而龙奇怪地问。
老秦坦然自若地说:“现在高歌行政那一摊子事,我暂时代理一下。”
于而龙明白了,那颗曾经闪亮的明星,先在王纬宇的眼里暗淡下去。“厂里作出的决议么?王纬宇的主意?”
老秦说:“不,是根据部里老徐的指示——”
“听见了没有?若萍……”于而龙情不自禁地笑了,不过,笑得有些苦涩。那位深信自行车更有益于健康的医生,丝毫不感兴趣地说:“我既不希望坐门背后的马扎,也不希望坐这种小汽车。”
然后,抬起腿要走。
“谢医生!”老秦叫住她。“那套四合院正叫那两家往外搬,再大修一次,保险叫你们满意,只是可惜那架葡萄,不过,还可以重栽——”
谢若萍连听都不想听地走出书房,不知为什么,她想哭。
“怎么回事?”大个子怔怔地问。
于而龙塞给他一支雪茄,给他点燃了,然后紧挨着这个挺不错的部下,在沙发里坐着:“ 老秦,咱们在一起多少年啦?”在他掐着指头算的时候,接着说:“你该知道我的性格,我不要小轿车,也不要四合院,我只要一样东西——”
“什么?”
“实验场!”他几乎是想大声喊的,但说出口却是轻声的。
保卫处长沉默了,他想起了那只叫于而龙身败名裂的大皮箱,那号码正好是外国人最犯忌的数目字:十三。
于而龙问:“他高歌、他王纬宇、他老徐,能还我实验场么?把车开回去,谢谢你的好意。”他断然拒绝了,而且是任何人也无法说服了,这一点,老秦是最理解的。
他知道这辆车今后的命运,恐怕锁在车库里时间要多于出车的时间了。于是起身告辞,其实王纬宇给他这个差使时,他倒估计到会碰壁的。
“哎!你等等——”
于而龙从写字台里摸出那支差点惹祸的二十响,擦了擦,还像三十年前那样锃亮,只不过有几处烧蓝褪了,不免有点珍惜地塞给老秦,终归是故人遗物,能不心疼么?
“何必上缴呢!老书记!”
“隔七八年来一次,不又得让你编谎诓人!”
老秦说:“再来,神州就该陆沉了……”他掂着手枪,小心地摸着枪口,并且放在鼻子前嗅嗅。“ 看得出来,这支枪喝过不少血!哦,我小时参军,做梦都想有这么一把大镜面匣子!”
“拿去吧,既然你喜爱!”
“留下吧,我给你补办个手续——”
“不,我老啦!”
“笑话,等着你走马上任。”
“胡说——”
“纬宇同志亲口讲,你马上要官复原职。”
“他?”
“哦,看起来,纬宇同志挺有板眼,目光比较远大。”
于而龙心想:“可不么?他能看三千年之远咧!”
“老书记,他说在给你扫清道路,反正那些响当当的,他都会一个个收拾的,还直埋怨十年前那箱黑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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