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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皇子被册为皇太子,养在申妃宫中,皇帝似是沉浸在孝贞皇后逝去的悲痛里,对他不闻不问。人们悄悄地传着说皇太子绝对活不到成年,他冷笑,怎么可能?父皇只是想让皇太子像他刚学会走路时那样,摔倒了再自己爬起来。
父皇遇刺,急诏皇室直系成员入宫。将所有的大事都交代完后,父皇留下了他,赐了一碗蘑菇汤。
他一闭眼,端起来一口灌下,却看见似釉非釉似玉非玉的碧色碗底一个“影”字。
父皇在榻上虚弱地动动手指:“朕偏爱他,但也疼你。那一年狩猎”
他终于忍不住了,冷笑:“父皇既不能一碗水端平,又何苦说这样的话?”
父皇没有生气,却瞅着他很奇特地笑了:“朕果然没挑错人。”
他起身大踏步出去,袖底紧攥住那个碗,浑身颤抖。
弥留之际,隆正帝手抚皇太子脸颊,神情恋恋不舍,却指着他:“册皇长子为安亲王。”众人脸有异色,名不为号、号不为名,“安”字是他的名,现在又成了他的号。他跪到床前谢恩,听见一句“朕没点上那一点”,疑惑地抬头,却见父皇已崩了。
从此,他成为“安亲王”。名为“安”,是希望他安康长大;号为“安”,是希望他安分守己。
可他偏不。
隆正帝最后的谥号为“显”。
行见中外曰显;受禄于天曰显;圣德昭临曰显;百辟惟刑曰显;有光前烈曰显;德美宣昭曰显。
而“孝贞皇后”,也变成了“孝贞显皇后”。
大行皇帝百日之后,新帝册他的生母为皇考顺淑妃,晋她为“贵、德、淑、贤”四妃之一,又加上了“顺”字的封号。允许安亲王将顺淑太妃迎出宫奉养。
他先到宫中拜贺,母亲颤巍巍叫了一声“安儿”,潸然泪下。宫中规矩,只有四妃以上的品级,才能称呼皇子皇女的小名,她叫了他二十多年的“大殿下”,这是头一次叫他“安儿”。
他将母亲接到府里奉养,按照她的意思,打听了一个家世过得去又不显赫的官宦小姐,便请婚了。然后成礼、生子。
他从宫中出来,却并不想再回到那里去。那里是个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过。
使影卫打探雍德帝的内宫消息,暗地里给他使小绊子,却从不下死手。
皇帝与贵太妃、与世家在内宫的争斗,他从不插手,只在府中做个病弱王爷。他不想要那张椅子,只想不让皇帝好过。
“名咒”一出,他便知道了,那位出人意料的涂山郡君是硕儿的师母,当初瑞公子身上长满了烂疮,还是求了他的恩典请太医瞧的。既有这个机会来脱离最后的樊笼,又为何要放过?
寒鸦在明,他在暗。他在兆京衙门和刑部掀了一场暗波,挑拨关系、混淆视听,把李家抛出去。他算到了一切,但没想到皇帝会如此狠毒,根本不想息事宁人、保下秘密便罢,而是趁机反咬一口,说杀便杀。
寒鸦是姜家的偏支庶子,姜家,姜尚的后代,命中只能享尽人间富贵,不能得道仙游。姜家每一代的嫡长子都服侍在皇帝的身边,做势力天平上的一边砝码,另一边则是国师。崩落的明月桂花树下,寒鸦的尸首悄然无声地化为灰烬。
“随朕来。”雍德帝看他一眼,径直往府外走。
“遵旨。”他带着戏谑与讽刺应了一句,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宗正寺最深处的太庙里,插天一样高的温玉璧上刻着皇族嫡支男丁的谱系。雍德帝也不管他,走到温玉璧前一指:“给朕过来仔细瞧!”
他走上前一看,顿时浑身颤抖:“嬴太安”三个字,“安”字上没有了那一点。
“朕没点上那一点”,他突然想起来。
“还不跪下!”皇帝厉喝。
他跪下,百感交集。
雍德帝指着他滔滔不绝地训斥,他却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却给了他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皇帝骂累了,俯下身对着他冷笑:“皇兄,你真个丢我们赢家的脸!朕若是你,当初就用手中的影卫弑了君,管他甚么名咒!你当名咒是那么好用的么?用了的人,折去一半的寿数,子嗣也要折去一半!你但凡有一分半点的决断,当年杀了朕自己做了皇太子,父皇能耐你何?再不甘心也只有偏爱你了!他虽心爱母后,到底还是个皇帝!”
他突然心地澄明,福至灵台,笑:“故而,父皇没挑错人。”
皇帝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