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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对曦雨的身份心照不宣,故而没人叫她多喝,曦雨置身事外,笑眯眯地边挟菜边看他们打着机锋、使尽手段推来让去。
众人推搡着玩闹了一阵,重新安静下来。曦雨暗暗打量,只见他们的衣衫长发配饰都一点不乱,不禁在心中惊叹古代这些大家公子们的教养。
外面有人轻轻叩门,雅间门打开,掌柜的领着一个抱琵琶的女子走进来:“范公子,照您的吩咐,这是对门儿醴泉居最好的琵琶手。”
范临站起来作揖:“久闻大名,前日途经醴泉居,听见琵琶仙乐,至今仍萦绕五内之中。请赐教。”
“不敢,贱妾陈氏,给诸位公子爷请安。”那女子答礼。
掌柜的安排陈氏坐下,便退了出去。曦雨好奇地偷偷瞄这女子,只见她作未出嫁的少女妆扮,清秀干净,头上却绑着白头绳,便知道这女子是守着“望门寡”,本来略好的心情又黯沉下去。
单宴饮未免无趣,众人便行起令来,又玩射覆又玩猜枚。陈氏坐在一边随手弹拨,琵琶弦上便流淌出妙音,曦雨凝神细听,怪不得让钟鸣鼎食礼乐之家出身的范临都念念不忘呢。
范临看见陈氏随意弹奏,曦雨却全神贯注,狐狸眼弯起来:“我听醴泉居的熟客说,陈娘子记忆超凡,平日信手漫弹便足以应付粗通乐律之人,若有人以好辞藻相和,则可聆瑶池仙乐。不如大家今日行个词曲令,不拘是词、是曲,若能入得了陈氏法眼,赚得一曲仙乐,便可不再饮酒。如何?”
“不好!不好!你欺负我们这些习武的!”赵书霁和慕容一起叫起来。
“那便再加个限制。”范临略一思索:“所作词曲中必须要和此雅间内一样事物相关,你们二人嘛作一句就好了!”
赵书霁和慕容这才同意。
范临开了个头,指程夏桢手中的扇子:“楝花飘砌。蔌蔌清香细。梅雨过,苹风起。情随碧水远,梦绕山峰翠。琴书倦,鹧鸪唤起南窗睡。密意无人寄。幽恨凭谁洗。修竹畔,疏帘里。歌余尘拂扇,舞罢风掀袂。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
“倒有身份。”程夏桢点头笑,问陈氏:“可为曲否?”
陈氏一笑,手挥丝弦,乐声骤破长空。
短短一小曲,引得众人悠然神往。
接下来轮到程夏桢,他随手指窗:“迟迟春日弄轻柔,□暗香流。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
这次陈氏抿嘴一笑,却拒绝为之弹奏。程夏桢也不恼:“文道我本就不如他,也没什么好忌讳的。”自罚一杯。
赵书霁、慕容两人不擅诗词曲赋,自然都被罚了。
李憬指桌上鸭、鹅两盘菜肴:“暖日高城,东风旧侣,共约寻芳。正南浦春回,东冈寒退,粼粼鸭绿,袅袅鹅黄。柳下观鱼,沙边听鸟,坐久时生杜若香。绮陌上,见踏青挑菜,游女成行。人间今古堪伤。春草春花梦几场。忆当年,英豪满座,诗翻凌谢,字压韦王。今日重来,昔人何在,把笔兰皋思欲狂。对丽景,且莫思往事,一醉斜阳。”
好一个“人间今古堪伤”,曦雨品味这一句,不由愣怔了。陈氏亦以为是好词,不等相询便又弹了一首。
轮到林子晏,他却“借用”了一首从曦雨处得的词,一指墙上《游猎图》:“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众皆默然,林子晏渴望建功立业、一展抱负,可有一座重重的大山压在他头上,希望何其渺茫。曦雨亦默然,少年气盛,接受不了最后那一句“可怜白发生”,便自己略去,她心中却生出一阵又一阵的悲凉。
陈氏脱口赞了个“好”字,便起手又弹了激昂一曲。
最后轮到曦雨,她抬眼指一指雅间四角的立灯:“今日到林学士府祭拜郡君和林公子,倒有了一首。献丑了。”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室内一片寂静,程夏桢以扇轻轻掩面,范临悄悄转过头去,李憬默念“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严徽悚然动容,就连赵书霁和慕容也听呆了。
“好警醒的句子。”反倒是陈氏长叹了一声,偷偷拭去眼角的泪光,起手弹拨了一曲欢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