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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捧着一只碗口缺损的水碗,眼睛里传递着一种历尽沧桑的疲惫神态。虽然极少接触农民,但那幅油画给邢云涛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觉得那就是陕北的农民,那就是中国的农民。
但刚才见面时,邢云涛觉得朱威父母的样子跟自己想象中的区别还是很大:公公看上去很瘦小,身上找不到一点朱威高大挺拔的影子,一头灰白的短发代替了羊肚白毛巾;脸上的皱纹虽然不深,但是很细密,几乎布满了除鼻子和颧骨外的整个面部;他那双同样粗糙的大手看上去还不如油画里的那双手,粗大的关节上满是皴裂的口子,外翻的裂口处已经生成了一种类似表皮的黑色组织,仿佛是冬天时流出的血水和脓水的凝结物……。婆婆虽然比公公小五岁,但看上去似乎比公公年龄还大,两条眉毛在脸上已经呈八字状下垂,温和的眼神披挂着低垂的眉毛倒是显得非常慈祥;婆婆显然来时刚刚修剪过短发,像公公一样灰白黑三色相间;一件月白色的长袖衬衣松松垮垮地罩在婆婆干瘪的躯体上,下身是一条同样宽松的黑色裤子;婆婆行卧坐站都是一个慢半拍的人,举止间倒像是一个城市里的老太太,只是那粗糙弯曲的手指告诉了人们,这是一个辛苦劳作了一生的女人。
席间,公公不小心把筷子拨落在脚下的地毯上,他不等身后的服务小姐去取新筷子,就把筷子拣起来,用手把筷子头撸了一把就继续夹菜了。婆婆在一旁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公公,似乎是在埋怨老头子有点不太讲究,随后从宽松的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块灰黑色的手帕递过来,示意他擦一下筷子,公公摇了摇头拒绝了。邢云涛看在眼里,心里觉得极不舒服,虽然还没有吃饱,但她没再夹盘子里的任何菜。
初次见面,朱威的父母和四叔都略显拘谨,他们在与邢云涛偶尔的语言交流中都尽量放慢语调,期待着这个大城市里的儿媳妇能够听得懂他们鼻音很重的陕北话。遗憾的是每次都需要朱威在中间为他们做“翻译”,这样一来,本就拘谨的父母只好减少不必要的说话,只在席中朱威要加菜时,父母才会插嘴说:“不要浪费了。”“吃了不疼,扔了疼。”“够吃的就行了。”
朱威知道父亲没什么酒量,但四叔爱喝几盅,就点了一瓶茅台酒,爷仨几杯酒落肚后,话语才渐渐多了起来。四叔是一个心思活泛的人,他学着电视里的样子,端着一杯酒站起身来,尽量拉长语调说:“你们扯了结婚证就是一家子了,侄儿、侄媳妇,四叔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德行》十(5)
四叔说完后便夸张的一仰脖子,利索地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谢谢四叔!其实,我们小辈应该敬您的酒才是,”朱威一边起身一边暗示身边的邢云涛也站起来,“我能来北京上学,能有今天,多亏了父母和四叔,还有大哥和两个姐姐的资助,所以,你们才是我要敬要谢的人。云涛,我们敬父母和四叔一杯酒吧,祝老人家们身体健康!”
“也祝您们在北京玩得愉快!”邢云涛陪着笑站起来,附和着朱威说,“如果高兴就多住一些时间。”
因为和父母、四叔在一起,如果不是必须“翻译”给邢云涛听的话,朱威基本上都在说老家的土话。邢云涛这是第一次听他说家乡话,她皱着眉头盯着朱威的脸,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人,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听到从他嘴里发出的陌生腔调,邢云涛觉得很滑稽也有点好笑。邢云涛无聊地转动着眼前盛满果汁的玻璃杯,心里忽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她觉得丈夫身上还有很多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就拿他现在与父母正在交流的家乡话来说,邢云涛集中注意力也只能听明白三分之一,所以,她实在猜不出是什么有趣的话题让朱威一家人笑得那样开心,而自己完全像是一个局外人。没有共同的语言交流和沟通,近在咫尺的夫妻,也像是生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一顿价格不菲的晚宴,在朱威一家人的满足和邢云涛的失落中结束了。为了避免让父母和四叔心疼,朱威借着去洗手间的空儿到柜台把帐结清了。朱威本想用车拉着父母和四叔去兜兜风,看看北京的夜景,但觉得邢云涛的脸上已经露出倦容,于是,便放弃了这个念头,直接开车回家了。
三位老人并排坐在后座上,六双眼睛还是紧紧盯着车窗外面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如果说北京的白天的景象给他们的是震撼,那么夜晚的北京则让老人们感觉到眩晕。这一刻,三位老人的心头涌满了极大的满足感,与村里那些老伙伴们相比,自己见了多大的世面啊!他们坐了火车,还坐上了儿子开的小轿车;他们看到了长安街,还看到了天安门;他们进了排场的大饭店,还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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