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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肖平买了软卧,王建平带着卫生队赶到了总医院。肖平说话已很艰难。“我们走吧。”肖平望着王建平,久久地望着,又吃力地敛起眉毛掉光的眉,尔后把眼紧紧地闭上了。
列车驶在兰新线上,一路高歌。到达家乡时,县里领导到车站迎接。王建平对肖平说:“老肖,到家了,我们到家了。县里领导也来接你了,现在去县人民医院。”肖平眼睛吃力地睁着,也只睁开了一道缝,喉咙里呼呼响,说不出话来。到了医院,肖平再不睁眼,更不张口。他的嘴唇干得裂口流血,也拒绝喝水。王建平说:“肖平这人是硬汉子,是男人中的男人。”“肖平连一口水也不喝,他是想早些走,免得拖累大家。”肖平八十三岁的父亲来了,老人被两个村民搀着,哭着对肖平说:“平儿,你怎么就这么早就想走了呢?我等着你送终啊。”
病房里,肖平平躺着。谭兵给他把军帽正了正。军帽上那颗红红的五角星崭新崭新的,红得锃亮。朱嫒用两只手握着肖平枯黄的手。肖平的手掌里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拇指与食指交汇的虎口处有几道从手掌往手背伸延的粗粗的裂纹,裂口处还有渗出的血。“爸爸,肖平的手掌要握成拳头了。肖平,你睁开眼看看爸吧。”肖平嘴角动了动。朱嫒把手松开。肖平的手慢慢握成拳形,额头上微微皱了,看得出,他在使劲儿。王建平说:“老肖,我们都在等你,你的爸爸也在等你,我真的求你,睁开眼看看你的亲人们,睁开眼看看你的战友吧。”肖平握成拳的手缓缓展开,额头的皱也平缓了,那个几天也不曾张开的口在大家的注目下张开了一条缝。。。。。。朱嫒趴在肖平的胸上,号啕大哭:“肖平,你叫我怎么活啊!”
“把祥祥和他的爸爸合葬在一起吧。”几天后,朱嫒对爸爸说。把肖平的爸爸送到屋里,朱嫒在同胞妹妹的陪同下来到肖平和她结婚时的那间冬天冻人夏天炎热的屋顶盖着青瓦的房间里。房间里煤油灯已将玻璃的灯罩薰得黝黑,一直处于忙碌和悲痛之中的妹妹靠着床沿睡着了。朱嫒从堂屋里把王建平安排人在照相馆放大成十六寸的肖平的遗像抱进房间里,放在床上的枕头上:“肖平,你和祥祥明天都要走了,朱嫒没有照顾好你,也没有带好祥祥,请你和祥祥原谅吧!”朱嫒抱着像框,眼闭着,那盏煤油灯晃几下,也熄灭了。
过了许久,妹妹醒了。“姐!姐姐!”妹妹喊着朱嫒,摸索着划着了一根火柴。朱嫒依然坐在结婚时那张柳木床边,对妹妹说“你睡吧,让我静静地呆会儿吧。”妹妹给朱嫒端来一碗温开水:“姐,你要坚强些,像现在这样,要病的。”朱嫒长长地叹了口气,喝了一口水。突然,朱嫒突然吐了起来。妹妹赶紧跑过来,扶着朱嫒,用手轻轻拍着朱嫒的后背。“不用,昨天起,浑身无力,还老想吐。”“姐,你,是不是,怀孕了?”“怀——孕——?”
团党委会已开到了十二点半。主持会议的仲小平把水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开口说:“关于肖平同志是评烈士还是确定病故的问题,已议了很久,我希望再听听大家的意见。”会场上大家坐着,没有人发言。仲小平说:“那就从薛文这边儿开始往下轮着表态吧。”“肖平同志是第一批到隧道的同志,论功劳,他是几个有贡献的干部之一,住院前,他是在隧道掘进面儿倒下的,应比照因公牺牲给肖平定为烈士。”轮到池辉发言:“肖平同志的基本情况不再重述。我同意薛文同志的意见。为慎重起见,建议党委就此事请示师党委。”
该左三星发言了:“上午的会,我发言较少。对于肖平同志评不评烈士的问题,我想今天上午讨论已经很深了。从这个角度讲,不仅仅是在评论肖平同志的问题,我们在坐的同志包括我左三星,都要从对待肖平同志的问题上,检视或评估我们的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据余喜财同志亲口告诉我,肖平同志在余喜财同志担任连长不到一年时间里,有记录的晕倒在隧道工地的就有二十三次之多。他和肖平还曾经有一次深入的交流。肖平讲,他也想治病,他也想休息,但他为了八连,为了隧道,为了余喜财,为了规避降职后被人品评的尊严,也可能为了他在农村的老婆孩子随军,他即使到了癌症晚期也坚定地立在玉希莫勒盖,直到倒在隧道被强行送到医院。肖平的爱人朱嫒,从一封落款为‘肖连长培养的兵’且在这个兵字之上重重按了鲜红血迹清晰手印的信中知道肖平的病之后,装了一提包中药来到八连,肖平的那个想当团长的宝贝儿子病危卫生队,肖平依然在隧道掘进现场,药没及时喝,儿子也没有照顾,可见这个肖平对隧道倾注了多么大的热情。人是高级动物。高级动物的行为方式最重要的特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