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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刷完手没有?”周明盯着叶春萌问。
她赶紧点头,点头的同时,又一缕头发掉了出来。
“你拿刷完的手去整头发!”他突然提高了八度声音吼,“无菌规则学过没有?侯刚怎么带的你们组见习?这就能让过了?”
陈曦此时发觉方才自己将他跟病弱的古代知识分子联系在一起是多么不准确,这时候的周明,简直像她军训时候的教官——那种骂人的气势,即使是她这种顽劣得一学期请两次家长的学生,也没有能够在任何一个学校的老师身上激发出来。
“回去重新刷!等等,你那头发,”他忽然走近两步,“帽子摘下来!”
叶春萌茫然地把帽子摘了下来,一头早上五点钟洗过,现在终于干透的秀发如瀑布般披泻。
“是谁教给你,可以披头散发进手术室的?”
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孩子好学生的叶春萌,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个老师如此劈头盖脸地质问,她也许当时真的是由于震惊而脑神经一定程度地短路了,于是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不知道今天就……就进手术室,我以为参观……参观下病房,我我我一大早洗的头发,它没干,我我我怕压坏了就没扎起来……”
“你怕压坏了头发!”周明当时像是听到了一个最荒谬的笑话,瞪着叶春萌,摇着头,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讽刺的笑还是怒极反笑,“就算转病房,你也不用长发飘飘。进了病房也是你看病人,并不需要让病人来参观你。”
长大 第三章3
叶春萌抓着帽子,披散着头发,仰着脸,呆望着不知道什么方向的方向。
周遭的世界忽然变得不大真实,那些手术室楼道里穿梭来往的医生护士,吱扭作响的轮床,似乎只是在梦里,而并非确然地在真实世界中存在着。
叶春萌做过噩梦,譬如小时候梦见妈妈忽然消失了,譬如高考前后梦见自己尚在考场中,还有一大半的卷子没有答完,老师却已经开始收卷,譬如时常回到来学校报到的第一天,自己一个人提着所有的行李走进人来人往的校园,所有的人都在谈谈笑笑,却没有一个人理睬她,她站在所有人的中间,手足无措。
此时,在手术室里,叶春萌就好像身处一个类似的梦里,等待着醒来。
等来的是一声极端不耐烦的话:“你们两个出去,剩下的跟我走。”
她看见周明已经转身往5号手术室里走了,袁军他们跟着进去,刘志光和陈曦都在其中,回头看着她,陈曦冲她打着手势。他们都作为医生而在走向手术室,而她,因为“不合格”——被认为“不合格”的内在原因是“打算”让“病人来参观她”,在这穿上白大衣的第一天,就被赶出了手术室。
跟她做伴被赶出去的是白骨精——因为手上一只“已经戴了好多年,忘了这么回事”的戒指和一条手链。
推开手术室楼道的门走出去的那一刹那,叶春萌忽然意识到,她,和她所一直以来最反感的一个女生,竟然为着在别人眼里可能完全一样的原因,在救死扶伤的地方臭美而被取消了进入手术室的资格。
说出那句话的周明,以及听到那句话的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和白骨精,都侮辱了这个地方、这份职责吧?或者他们觉得她根本缺乏对这份职责的尊重?
她想说,不是,真的不是,事情不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呢?我……
但是,说话的人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只是丢给了她这么句话,而听见这话的人,也不可能听她解释,他们匆匆而过,那么叶春萌就从此在他们心里定格于此了?叶春萌眼前再次出现周明那个难以置信的神情,想必其他的人也都一样。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碎裂。当时她不明白那是什么,很多年之后,当她偶尔想起此时,她知道,碎裂的东西,是她认为许多年来,赖以欣赏自己的、最重要的东西。
叶春萌和白骨精两个同时蒙难,又绝不是难“友”的女孩子,一前一后地从手术室出来,之间隔着至少一米的距离,当走到手术室与大会议室中间的位置的时候,会议室的门打开了,方才在里面会诊的大夫从里面陆续走了出来,主任李宗德走在最前面,迎头看见了这俩现在照说应该在跟手术的女孩子。
“这学生,周老师不是带你们上手术吗?”李宗德愣了一下。
白骨精微微撇了撇嘴角,傲慢地抬着下巴没说话,手却下意识地狠狠攥了一下肇事的戒指和手链——她已经在走出手术室的路上把它们摘下来了,握在手心里,打算待会儿就找个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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