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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从中走出,难道他走的弯路还不够弯吗?难道那令人向往吗?不,它应当是一种青春教训。当然,还有一些书中,我写了如何与占有欲做斗争,这些书写完后会发表,它已超出一般人经验的限度……我想恐怕无人对此黑暗无助的经验真感兴趣吧。
挑战占有欲,是我在上大学时开始的,那时失恋后痛定思疼,开始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失去她我如此难过?我使劲总结,直至有一天,我发现,毛病就出在“失去”两字上,它的潜台词是,我曾“得到”过,而“得到”却是一个假象,我“得到”过吗?细想一想,从来没有……再往下想,不要说别人,我“得到”过“自我”吗?结论是,我只是发现或察觉了“自我”,并没有得到什么“自我”,那么“自我”是谁呢?答案是,这装着思想的肉体一定是谁好心借给我、让我走一圈人世的,时候一到,它必然要归还,“自我”本身也只是一个短暂的占有者,它不配说“得到”,当然也谈不到“失去”,这样想清楚了,我便坦然了,后面的生活便有点恶魔,那就是与我的占有欲做斗争,即:它使我如此地痛苦,那么我必须想办法不让自己上它的当,在这种思想指导下,于是便有了我后面的行动,对于我手里那些我认为最好的东西:一支派克笔,一盒好烟,一笔我很需要的零花钱,一辆自行车,甚至一个姑娘,我的态度是,它们只是暂时地与我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会很愉快,但若是别人更需要,或与别人在一起更好,那么为了展示我更好更善,我要狠着心把它们——发出去!
那是我愤怒的开始,也是我叛逆的开始。之前,我只不过是个小淘气而已。
那是虚荣心空前膨胀的一段时期,我以拒绝好处为乐,一次次美好的诱惑被我断然回绝,那感觉真是说不出的来劲(后来我意识到,这是一种权力欲),一时间,我前看后看,满中国的竟未找到一个可与我比一比的人,真是说不出的得意,我感到自己十分强大,几乎自觉无敌,好啦,所谓宗教上讲的牺牲也不过如此嘛!
我所不知的是,当时我只是陷入了一种炫耀性的青春骄傲罢了,当然,它也是一种勇气:你们全是假有性格吧?你们敢跟我比一比谁更叛逆吗?你们谁也做不到吧?你们舍不得吧?到了关键时刻,你们就完蛋了吧?庸俗的大尾巴全露出来了吧?对不起,在那些时刻,我能挺得住!所以嘛——我比你们都优越!因为我什么也不怕!
当然,以现在目光看,那仍是些假高潮,因它的内容是空洞的,行动中并无真正的精神力量,缺乏更明确的主张及原则,它只是一种与世界的对立,并无建设性,也不算彻底,它带来的是更多的痛苦而不是快乐,我那时在内心深处的理想,竟是一个共产主义者,我希望大家都能像我一样,不要试图去占有什么,大家彼此之间亲如兄弟姐妹,有什么好东西分享好啦,美好啦,钱呀、性呀、爱情呀、名声呀、权力呀、思想呀,谁也别占着好的就不撒手,次的也试一试嘛,就当换换花样儿不成吗?到现在为止,我都认为那些想法很好,但之后的时间,我为什么愈变愈刻薄、愈来愈愤世嫉俗呢?
那正是狭獈与肤浅。我希望别人都与我一样!我对自己要求高,但对别人的要求也同样高,我不懂得宽容,只觉得很多人都不努力,图轻松舒适,无创造力,只是在地球上浪费时间,若我用我的一生为他们服务,我感到缺乏价值,我那时还不懂得文化的力量,以及人性的黑暗,只是陷入茫然孤立的自我之中,虽外表有气势,但内心不高兴。
占有欲(2)
如今,我的内心深处,仍不能同意占有者的生活,我知道它会导致我最初经历的痛苦,但我也知道“反占有者”也是错的,它会导致另一种贫瘠与厌倦的痛苦,不用我自己的经验举例,看看《拜伦传》、《雪莱传》什么的就懂了,那么,什么是正确的呢?有一段时间,我认为萨特与波伏娃是对的,他们几近平等地分享知识与爱情,分享希望、梦想、快乐与痛苦,世人对他们的议论多半是小孩对大人之见,不值得认真对待,虽然他们仍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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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关于人生,我仍没有一种全面而确定的主张,我仍想再试一试,记得初恋时我曾与那姑娘一起发誓,那就是以后无论如何,我们绝不去重复父辈现在过的生活,因当时我们都不认为那有意思,若干年前,她结婚了,记得在电话里对我说:“我现在变了,我觉得,还是父母那一辈人的生活最合理。”我知她的话是真心的,也符合她的性格及性别,但我至今仍是不服,我仍喜欢那最初出于稚嫩的直觉而发出的誓言,我希望自己能够找到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