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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不过军事机密,我不能泄露。”穆默又说:“明天各国公使会议,草拟你们第三次惩治祸首的照会。不过,会议是形式,实质上并无变化。前次照会所提出的要求,已由各国政府批准,不能再改的。”
“何必如此?”李鸿章低声下气地说:“各国既然愿意修好,何不稍微通融?”
穆默笑笑不答,停了一下方说:“今天我来奉访,是基于友谊;公事不便再谈了。”
见此光景,李鸿章只有一个要求可以提出:“穆公使,我立刻把你的意思,电奏西安。
请你无论如何劝一劝瓦帅,暂时不必有所动作,等西安的复电到达,如果他不满意,再定行止。可以不可以?“
穆默刚走,法国及日本相继派人来传话,证实了瓦德西确已作了派军出京的决定,及至赫德来报告同样的消息时,李鸿章的幕友,已将电报拟妥,临时又加上几句,并标上“即到即转,不准片刻延搁”的字样,发了出去。
“今天是庚子年最后一天。清朝开国到今两百六十年,没有比今年更惨的,今年这一年没有比今天更惨的!我少年科甲,中年戎马,晚年洋务,结果落得个象今天这样仰面求人,想想真是心灰意懒,生趣索然!”李鸿章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凄然泪下,一步重似一步地走回卧室,将房闭上了。
“忧能伤人!”杨崇伊悄悄说道:“中堂一身关系很重,我们总得想个法子,让他宽心才是。”
“要宽心,只有西安回电,准如所请。”杨士骧忧形于色地,“我看还有得磨。”
“不会!”徐赓陛极有把握地,“一定会准。”
“万一不准呢?”杨士骧问。
“不准也得准!”徐赓陛说:“今天除夕,苦中作乐,醉他一醉,为中堂谋一夕之欢。”
“慢来,慢来!次舟,你说不准也得准,这话作何解释?”
“今天不准,横竖有一天准,到了时候,不管西安有没有回电,准不准所请,回复各国,说是已有回电旨批准才是。”
“那,那以后呢?”
“嗐,莘伯!”徐赓陛不耐烦地说:“什么叫‘全权’?遇到这时候还无‘权’求‘全’,莫非真的等瓦德西带队出京时,死在他的马前?”
“透彻,透彻!”二杨异口同声地说。
事情等于已作了决定。为了行在不致受瓦德西的威胁,从权处置,并不算错。事实上,徐赓陛料得很准,西安回电,果然准了。
电旨一共两道,第一道是答复英国公使派参赞来转达的意见,说是“英年、赵舒翘情罪较轻,是以加恩定拟,今来电称该使语意决绝,为大局计,不得已只可赐死。”第二道电旨说:“朝廷已尽法惩办祸首,而各国仍不满意,要挟甚迫,现存诸人,即照前次照会办理,实因宗社民生为重,当可止兵,不致再生枝节,兹定初三日降旨,初六日惩办,惟英、赵已无生理,或通融赐死。启、徐并索回自行正法。该亲王等迅速密筹,或请美、日等国及赫德等转圜,能否办到,并商明已死诸人,不再追咎,即日电复。”
“算是定局了!”杨士骧舒口气说:“我马上回中堂。”
等李鸿章看完电报,幕僚建议,应该立刻托赫德去联络,将英年、赵舒翘由斩决改为赐死,以及启秀、徐承煜自日本军队中要回来,这两件事办妥之后,即刻电复行在,了却一件大事。
“不必!”李鸿章说:“启、徐二人正法的电旨到了再去要人,也还不迟,英、赵二人,洋人只是要他们死,怎么死法,无关紧要,不必征求同意。”
“然则办照会通知各国公使?”杨士骧问。
“不必!先口头通知,过两天再办照会。”李鸿章说:“赵展如是不是死得成,大成疑问。要拟个电报给荣仲华,放松不得一步!”
※ ※ ※李鸿章料事很准,要赵舒翘死,真是不大容易。
首先,慈禧太后就不以为他有死罪,当十二月二十五第三次改定惩办祸首罪名时,她就说过:“其实,赵舒翘并没有附和拳匪,只是当初跟刚毅从涿州回来复命的时候,不该以‘不要紧’三个字搪塞我。”
这话传到赵舒翘耳中,大为欣慰,自度必可免死。及至朝命已下,定为斩监候的罪名,先交臬司看管,他还言笑自如,不以为意。他的家人亦很放心,因为有个极大的奥援在!
这个奥援就是赵舒翘的母舅薛允升。此人是翁同譞的同年,刑部司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