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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气的。于北蓓更多地表示出对汪若海的青睐,跟他坐在一起,为他点烟,主动找些高兴的话引他说,甚至公然和他亲热,摸一把拧一下的,有一阵还把胳膊搭在他肩上,搂着他依偎着坐在一起抽烟。现在看来,这一举止是一个勇敢的姿态,在我的回忆中她的这一形象最鲜明、最不可磨灭。
我发现高晋不在已是下半夜,实际上是当回来进门,我才想起他走了很长时间。他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然而一点醉态没有。当时我们的酒都醒了,又饿了,正盘算着去食堂偷点会餐剩下的肉食。汪若海主动请战,最后决定由他和方方摸进去,我和许逊在外接应。高晋没有像平常那样策划指挥一番,而是到里屋闷头躺下,高洋进去和他说,他对高洋也很不耐烦,粗声粗气地把他轰开了。
几天后我才知道,他那天晚上骑车去了米兰家,他那天也醉了,穿过全城用了几乎一小时骑到米兰家楼下。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米兰住的那幢楼的。有一个未经证实的说法是:他从路边第一幢楼开始一幢楼一幢楼地喊过去。
他在黑漆漆的楼群间放肆地大声呼喊着米兰的名字,响亮、嘶哑的吆喝声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听来十分疹人,由于没回应显得凄厉、绝望和近乎病态的执拗。那天夜里很多居民都在睡梦中被这惊心动魄的呼叫惊醒,躺在黑暗的床上心烦意乱。我的一些住在那片楼区的同学在一个月后还对我心有余悸地述说他们在暑假期间一个黑夜的遭遇的感受,他们再次入睡后大都陷入可怖的噩梦之中。
接下来大概就是米兰听到了对她的呼叫,她房间的灯迅速在顶屋亮了,在黑鸦鸦的楼群中这扇蓦然出现的明亮窗房无疑给茫然寻找的高晋提供了一个清晰、准确的方位和座标。他在那扇窗房下像叫春的野猫一声比一声高地朝上叫着。尽管我知道那姿态非人类所能,但我的想象还是顽固地告诉我:他是两臂撑着上身蹲踞在那里叫唤的。
这叫声像它乍起时那样蓦地消逝了。这意味着米兰披着上衣下楼来了,同她一起下来的还有她的父亲,那位儒雅可敬的先生显然是不请自来。
可在想见,在这种情形下,高晋和米兰不可能再说什么,据高洋可疑的描述,那位父亲并没有严厉地责任高晋,虽然他的行为已构成冒犯和无耻,他请高晋上了楼,还给这个沮丧的少年一支烟让他镇定,而高晋也就抽了,香烟的牌子据称是过滤嘴“中华”。我不知高晋是否表示了歉意,反正他很快从醉态中清醒过来,变得安静了,神态有些萎靡不振,肯定会感到难受,我后来看到的脸色苍白和疲惫不堪那时便已经像肝炎病人的黄疽呈现出来。
然后他便掐了烟一声不吭地走了。
米兰的表现和反应众说纷纭。有人说她自始自终毫无反应,直到事情结束。有人说她开初流露了对高晋的不满和生气,三人上楼进房间后,她便退出了现场,直到高晋一直呆在自己房间没出来。还有一种说法,说她很愤怒,但这愤怒是针对她父亲的。她父亲彬彬有礼的介入被她视为一种不近情理的干涉。她一直冲她父亲叫嚷,试图把高晋带回自己房间照料。我相信并非由于她父亲的阻挡而是出自高晋本人的意愿,他还是走了。虽然这三种说法不分主次,都有怎样有力的证人和很难杜撰栩栩如生的细节,我还是一下就相信了最后一种说法。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证据,而是我觉得当她父亲坐在高晋对面时,她披着一件外衣气乎乎地站在一旁这情景更为合理。
两位当事人从来没有对我透露过有关此事的一个字,就像此事从没发生过或仅仅是个无足轻重的传闻和谣言。当然这件事的真相现在确实变得对任何人都不重要了,他们如果活着也许早把此事忘了。至今我对高晋和米兰那段昙花一现的关系所达到真实程度,仍无从猜测。就我所知,米兰最终也没到高晋父亲的部队当文艺兵,两个月后当我们和米兰断绝了来往,他们也没再私下保持联系。年底高晋和高洋就当兵走了。那时他已经有一个真正的女朋友,是个驻京部队的女兵。再之后,当我们纷纷走向了社会,在人生旅途上各行其道,殊途不同归,即便再次路遇至多也就是一个微笑,一个招手——就像我们之现在那样。如果我是米兰,一定要有所择求的话,恐怕我也会选择高晋,他当时确实在我们那群孩子中出类拔萃,个子最高,像混血儿一样漂亮,而且具有不同寻常的阅历,这阅历熏陶出他集明朗、残忍、天真于一身迷人气质。如果生逢其时,他本来可以像德帕迪厄那样成为令妇女既崇拜又恐惧的电影明星。现在他只不过是千千万万个成功的小商人之一。
当时,确有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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