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页)
年已经有6位教授辞世,上半年是汪景寿、孟二冬,下半年这两个月内便走了林庚、林焘、储斌杰加上前几天的徐通锵。此前,也就是林焘教授逝世后不久,我在香港遇见韩国济州大学的宋宣教授,她是林焘的博士,1999年毕业的,尚不知道林焘先生已经去世,听我一说,非常难过,连活动也不参加了。今天系里一片忙碌,灵堂那边不断有吊唁的送来花圈挽联。我跟办公室杨主任说,做点道场吧,共产党人也要敬天畏人啊。
从系里回来吃了午饭,白面卷子玉米粥,黄瓜蘸酱白菜汤。整理了报刊来信,开始备课。忽然大姨家表弟打来电话,他素来持重严谨,从不轻易打电话的,我料到必有要事。表弟冷静地说:“我妈快不行了。”我啊了一声,赶快叫老母亲接电话。母亲接电话后很是难过悲伤,我劝她平静。然后迅速请人去买今晚的车票,并给表弟短信,为大姨祈祷。心情烦躁,看不下书,便用扑克牌占卜——是个凶卦。两小时后,车票买到,我短信告诉表弟车次。表弟回复说:“我妈已经病故。”我心中一沉,努力保持镇定,为的是不刺激母亲。在给表弟发短信时,大姨的形象一幕一幕涌上了我的脑海。
我的外祖父一家,祖籍山东海阳,后来闯关东到了黑龙江五常。外祖父勤劳精###狠手重,是当地著名的一位财主。他老人家还健在,已经95岁了,以后我会写写他的事迹的。他有一儿三女,我的舅舅和老姨都在他身边,我的大姨和母亲则先后闯到了哈尔滨。大姨和大姨父都勤俭持家,虽然生了三儿一女,但生活比我家要好。我母亲是二女儿,过日子本来就比不上大姐,加上我父亲是个老八路、大酒鬼,双职工养活一儿一女,居然多年买不起一块手表。而我大姨父是个铁路上的基层职员,家里却在上世纪60年代就有摩托,有猎枪,后来为了不露富又卖了。大姨家干净整洁、大红松木地板擦得油光可鉴,我的表兄弟们也都穿得比我好。我每次去大姨家,除了喜欢他们家的房子以外,也很喜欢他们家自己腌的小菜。我的表兄弟们高大英俊,都很能干,动手能力比我强。大哥几乎什么都能制造,不仅会挖菜窖、盖房子,而且从台灯到收音机,都是自己造的。后来还自己组装了一台电视,而他的学历只是技校毕业。我为什么有时候看不起现在的博士硕士?这可不是什么“仇富”心理,而是我从小就认识太多太多的劳动人民中的专家能手。让这些人都下了岗,实在是这个国家的特大损失。我在哈尔滨的市民里,基本属于“啥也不会干”的,走投无路,只好考进北大混日子。没想到混进知识分子队伍后,我竟摇身一变,属于“啥都能干”的。挑水劈柴,做饭补衣,溜冰划船,打架斗殴,居然都是能手。最可笑的,是在哈尔滨属于“根本不会喝酒”的我,在文化界被叫做“北大醉侠”,最近还被文化部中国酒文化协会聘为首席顾问。要不为什么我总是提醒年轻朋友们切勿轻信媒体,切勿轻信知识分子呢?
我小时候曾经算过,大姨家比我家的收入只多20块钱左右,但是日子过得井井有条,属于那时的“中产阶级”。亲戚们去他家拜年,他家能够做出20多道菜,而我家只能做出8道。这里面蕴涵着大姨多少的心血啊。我去大姨家,大姨总能给我美味的零食,榛子松籽爆米花啊,高粱饴啊,山丁子啊。但是我注意到,大姨总是很瘦,总是一副操劳的神态。她起早贪黑地工作,照顾丈夫和孩子,还要在亲戚中保持大姐的形象,真是“含辛茹苦”。有很多年,大姨在郊区上班,天不亮就要去赶小火车,晚上回家,天都黑了,真是“披星戴月”。她的孩子们很小就都能持家,当父母回家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了。而我只能生起炉子热好主食,坐在黑暗里背唐诗,等着父母回来炒菜。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悼念我的大姨(2)
大姨总是谦虚客气,总是称赞别人家的优点。但能够看出,她是非常热爱自己的家的。我前几年回哈去看她,我说还记得小时候她家最早住砖街6号,后来住瓦街8号,大姨非常高兴,说我外甥就是记性好。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而且都有了健壮的第三代。大姨和大姨父住在一个新的小区的顶层,每天爬楼梯当作锻炼身体,还在赠送的楼顶露台上养了一大片花草。不过毕竟岁月不饶人,70多岁的大姨满头白发,一脸皱纹,身体开始衰弱,心脏也不爱好好工作了。我说我太忙了,不能经常回哈来看你们。大姨说:“没事儿,我外甥从小就是名人,你不忙谁忙啊?我在电视上看见我外甥就行啦!”亲戚们的宽慰,却常常令我惭愧。我东跑西颠无事瞎忙,而为自己的亲人们做的事情太少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