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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浩荡,/必须完成的那么多,/但能够完成的又是这样少!”(杨键《楼上夜眺》)只能这样少,且再看一眼杨键眼中的江南之水如今的模样:在蓝天下,生锈的汽笛冒着几缕煤烟,
三条铁船已烂在岸边。
打黄沙的水泥船在江面上驶过,
船上有他们的老婆和一条黑狗。
——《在江边》写到此处,顺带一笔,庞培曾为杨键画了一幅肖像:“从容、淡定,中国自古以来的体格”。“体格”一说颇有见地,令我想到杨键一贯的修身功夫。不知何故,他还让我想到“常叹吾道孤”的日本禅师良宽(1758—1831)那内气外发、温良严正、状若神仙的体格。
小海少年成名。我认识他时,他还是一名南京大学中文系的学生,属“他们”健将,大学毕业后去了苏州,因此写《北凌河》应是后来的事了。小海为海安人,他以他家乡的一条河流北凌河来抒写江南,而且是以孩子般的眼光来看世界,这似乎应了华兹华斯一句名言:“孩子是成人的父亲。”我这样说并非说他是一个浪漫主义诗人(其实浪漫主义并不过时,须知文学的发展不是唯进步论),而是说他的赤子之心。正是由于这一赤子之心,他才捕捉到了现代江南水之气息:“海安入夜的凉气比赤脚还凉/比赤脚的河水流动得更慢”但他“以前见过北凌河干旱期的青蛙/尾巴在陷落中挣脱了跟我说话”这是孩子式的幻美(也是成年人的怀乡),但很快幻美就落到冷酷:村庄的水牛绝望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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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江南(5)
像北极冰的溶点
村庄只是我的一个借口
我看见一条活的尾巴
跑过百年后父亲的村庄
年轻的海安人
加入冰的合唱
我知道真正的水
是腰的悲伤
在那河流与天空分手的地方
——《村庄组诗之七》这便是诗人笔下现代江南的水之“诗意”,真如叶芝所说:“一切都变了,一种可怕的美已经诞生。”
我第一次读到长岛的诗是《和山羊谈心》,还记得当时我内心一震,因为之前并未读过他任何东西。与一些成名诗人相比,我可以说是完全不熟悉他。但这首诗却让我记住了这位诗人:他那江南般的精细、熨帖,以及沉静的同情。在此,我大胆猜测一下,诗人一定生于1967年,属羊。后读诗人小传,果然如此。接下来,在《苏州我记》中他写到了江南的流水:自从我跌跌撞撞地侥幸踏入
这座城市,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爽风吹动,薄绿的流水
也在我额头漾起了波纹
我的唇齿间,烟叶焚烧留下了垢痕
……
他自言自语:流逝的彗星,浓密的阴影,
新建的民居尴尬地
远离了小桥和流水……依然是沉着地轻叹古典江南的消失,依然是从流水出发,但诗人并不愤怒。恕我再说一遍,只是轻叹,对光阴流逝的轻叹。但轻叹之中也有警醒,如诗人在《深呼吸》这首诗中,就说出了某种江南的警觉(生命出现了危险):接下来树木会有一场劫难,因为
林子上游,一条大河已经露出了他的脊背
细小的波浪即便在夏季,也谨小慎微
一簇预示灾变的枯发踏上了树冠而我个人尤其喜爱他的《细雨中的庭院》。一首极短小的单曲,一首小令,我敢说此诗与庞德写的那些中国意象的小诗有得一比。我为这样的诗人而高兴,虽然他并未写出大量的江南之水的诗篇,但他骨子里却浸淫着江南的光阴与流水。
王寅、陈东东的诗看上去颇有世界文学的视野,这是有历史原因的,二人都来自上海。众所周知,上海从近代起就遭遇了西方现代性的猛烈冲击,这座“华洋杂处”的城市不仅成为了中国现代性的先驱或桥头堡,也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上海摩登”(李欧梵语)。即便如此,二人在表面的洋气下仍具有一种隐秘的江南古风。王寅的诗歌排列、体制大小像极了一幅中国山水图,这种形式上的独异与讲究,让我一眼看去便爱不释手,须知这恰当的长度、合体的诗句正好与江南山水从古至今的韵致和优雅相匹配。王寅的诗型、诗格也是我写诗多年来一直孜孜以求的标准。
下面来看王寅一首仅三行的短诗,《爱情》:水中的小提琴
水中的蝴蝶
水中的手指变幻不定水在此处是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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