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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的母亲白露早已经离开我们了,她的自杀是轰动1982年春天烟台梨园界的一件大事。
我的母亲白露在1982年的春天用一把蒙古小猎刀割腕自杀后,我病了一场。在大病中,我梦见了母亲白露惨白的脸,她抬起汩汩流血的手臂,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蒙古小猎刀,小猎刀像一张绷直的弓,雪亮的刀身上欢快地流淌着鲜亮的血,像条小溪,从刀柄处源源不断地滋生出来,流淌到刀尖,然后汇成一条红色的水线,落到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啪的声响。
我的母亲白露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她眼圈周围扑着晶亮的银粉,唇红齿白。唇红齿白的母亲白露微微地张着美丽的嘴,两排牙齿紧咬在一起,眼里散发着哀伤的光芒。我不知道她在我梦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她死前给自己化了那么美丽的妆,神情却那么哀伤。我并不了解母亲白露死前真实的思想。
从那个梦里醒来后,我的病就好了。但是我变的忧郁起来。1982年的春天,我在某个没有预兆的午夜看见了我家卫生间里那台洗衣机里旋转着红色的血流,从此,我经常在午夜听见它发出嗡嗡的声响,但是我的父亲谢未阳否认它曾经响过。我试图证明它的确会自己发出嗡嗡的奇怪声响,因此曾经站在卫生间门口大声喊过谢未阳,我喊谢未阳的时候,它还在嗡嗡地响,但是我的父亲谢未阳从卧室里快速跑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它却在刹那间恢复了安静。我试过很多次了,一直这样。
我想,我父亲谢未阳肯定认为我是个不正常的孩子。为了证明我并不是一个不正常的孩子,我喊过邻居家的小朋友,以及同班同学来我家过夜。我在听到洗衣机发出嗡嗡声的时候带着我的同学或邻居家孩子冲到卫生间,但是他们从没有看到过洗衣机有任何异常。
我的忧郁与日俱增,只有母猫西西忧伤地见证着我的遭遇。
从没有一个男孩,以及男人懂得我的忧郁。小时候我认识的所有男孩子,他们自认为很了解我神经兮兮的底细,而长大后我所遇见的那些不认识的男人,每当我向他们讲起这件事情,他们的反应就是奇怪地看我几眼,然后带着一种窃笑的表情离开。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叫李家克的男人愿意与我保持交往,但我认为他并不懂得我的忧郁,至于为什么他直到现在没有远离我,那是因为他自信他可以让我恢复正常。
我的父亲谢未阳昨晚在他的白露酒吧里度过了他56岁的生日。
他很高兴,喝了几杯自己调制的鸡尾酒,因为酒精的渲染,他的脸孔呈现出一种微红的颜色,看起来非常有味儿。他是个有味的男人,如果他不是在过生日,我就会忽略他的年龄。事实上,我经常忽略他的年龄,通常,我认为他只不过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
在为谢未阳庆贺生日的人里面,我发现了一个女孩。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衫,身材玲珑,线条温婉,在去洗手间的狭窄过道里,她跟我擦肩而过,空气里飘动起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类似于某种开放在深夜里的花朵的气息。
我在刹那间被这种气息所蛊惑,大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晕眩。女孩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温柔地看了我一眼,我确定她眼神里的温柔成分。但是她在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撩动起的空气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凛冽。
我呆呆地站在狭窄的过道里,感觉到她看我的那双眼睛里有某种熟悉的色彩,隔世一般难以捕捉。她看了我一眼后就悄无声息地走向了喧闹的大厅,像一抹轻飘飘的影子。
从卫生间里出来后,我看到黑衣女孩安静地坐在人群中,黑色如瀑布一样的头发倾泻在肩头上,长长的刘海搭下来遮住了半个面颊,显得她苍白的脸清瘦而楚楚可怜。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不动声色的女孩,所有人都在大声地喧哗,尽管那晚白露酒吧闭门歇业,但赶来为我父亲谢未阳庆贺生日的人却很多,他们制造出来的热闹并不比酒吧营业时低多少。
我不知道那个黑衣女孩是谁带来的朋友,大家彼此之间都是一半熟悉一半陌生。那晚,似乎只有两个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我,还有我的父亲谢未阳。
我父亲邀请黑衣女孩跳了一支舞。他俯下头去看女孩的脸,姿势非常迷人。我有时也希望他能跟我一起跳舞,也俯下眼睛专注地看上我两秒钟,但是我已经30岁了,他好像从来没有与我亲热一些的想法。我讨厌他的做作,他总是摆出一副父亲的派头,甚至称呼我的时候都是连名带姓一起,谢小白,就这样。
谢小白,过来一下好吗?他叫我。这个时候他已经跟黑衣女孩跳完了一支舞,坐在一个黑暗的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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