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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李煜还能怎样?他痛恨赵光义,但敢怒不敢言,又不堪面对小周后的唾骂,只好忍气吞声地“婉转避房栊”,躲进屋子里流泪。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
“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佛语说,荼蘼是花季最后盛开的鲜花,开到荼蘼花事了,就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的彼岸花。
流泪之后,李煜卷起珠帘,拿起诗笔,将那些悲苦、凄凉、哀伤的真切感情,融入到自己喜爱的小词里。
有人说过,“国家不幸词人幸,赋到沧桑句便工”,“诗欲穷而后工”。不是贫穷、潦倒出诗人,而是当人一无所有、甚至连尊严都没有、穷得只剩下“诗词”的时候,他也只能全心身地投入创作,以抚慰绝望孤独的心灵。这样的努力,焉能没有成就?
渐渐地,李煜的词越作越好,升华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他的词风由温婉柔媚而变为深邃厚重,题材也从风花雪月、闺怨情思中拓展开来,转而为更宽更广的人生、家国之浩叹。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词至李煜,而眼界始大,感慨骤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
如《乌夜啼》,抒发伤春惜花,寄予怅惘、迷茫的人生感叹: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李煜的词极少用典,绝不晦涩,不掉书袋,卖弄文采,词语自然天成,没有丝毫的雕琢痕迹,可谓鬼斧神工。纳兰性德:“花间之词,如古玉器,贵重而不适用,宋词适用而少质重,李后主兼有其美,饶烟水迷离之致。”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云:“毛嫱西施,天下美妇人也。严妆佳,淡妆亦佳,粗服乱头,不掩国色。飞卿,严妆也;端己,淡妆也;李煜则粗服乱头矣。”说的正是这种“唯大才能本色”的气度。
如《相见欢》,表现无力摆脱命运的沉重哀愁,语言朴素自然,意境隽永深沉,字字珠玑: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如思念江南故国的《忆江南》: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春风!”
这些小词感情真挚,语言流畅,含蓄深沉,哀感动人,经人传颂,江南旧臣多有感泣落泪者。太平三年 (978年)的一天,昔日宫女庆奴来信问候,李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强烈感情,亲自回了一封信,倾诉心声:“此中日夕,以泪洗面……”,还附上一首《浪淘沙》: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赵光义阅读了这封信,冷冷一笑,脸色阴沉,负手踱步,迟迟不语。
皇帝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赵光义很快就召见了南唐旧臣徐铉,闲谈中,漫不经心地问:“徐爱卿,最近,李煜过的怎样啊?”
徐铉心里一凛,额上冒汗,慌忙恭敬地答道:“陛下,微臣谨守法规,从未私下探见李煜,怎知他的近况?”
“这个,……哎呀,毕竟你们君臣一场,你竟从不去看望他,太残忍了吧?”赵光义大惊小怪起来,不住地责备徐铉薄情,似乎他并没有限制李煜和大臣们的来往一样。最后,赵广义拍拍徐铉的背,笑眯眯地说:“去吧,朕特批:你们叙叙旧,好好聊聊!”
徐铉欢欢喜喜地去见李煜。但李煜见了徐炫,十分冷淡。两人对坐许久,李煜才长长叹气,闷声道:“现在,我最悔恨的事,就是当初错杀了潘佑、李平等人……”潘佑和李平当年对李煜忠心耿耿,潘佑甚至指责李煜忠伪莫辨,还不如那些亡国昏君,如桀、纣、孙皓等人。
徐铉如坐针簮,不敢回答。当初,就是他和张洎等人,排斥潘佑李平,使得李煜将二人打入深牢,导致二人激愤自尽的。
徐铉自觉无趣,告辞离开。回去后,赵光义问及此事,徐铉不敢隐瞒,只得如实交待。
赵光义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升,终于起了杀机。
于是,就有了在李煜的42岁生日宴会上,发生的那一起“牵机酒”毒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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