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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喜欢的土司继承人,却没有创造性,叫人难以相信。当我们到达边境,眼前出现了哥哥的建筑杰作时,跛子管家说:“天哪,又一个麦其土司官寨嘛!”
这是一个仿制品。
围成个大院落的房子上下三层,全用细细的黄土筑成。宽大的窗户和门向着里边,狭小的枪眼兼窗户向着外边。下层是半地下的仓房,上两层住房可以起居,也可以随时对进攻的人群泼洒弹雨,甚至睡在床上也可以对来犯者开枪。我哥哥可惜了,他要是生活在土司之间边界未定的时代,肯定是一个世人瞩目的英雄。照我的理解,父亲可不是叫他到边界上来修筑堡垒。父亲正一天天变得苍老,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说:“世道真的变了。”
更多的时候,父亲不用这般肯定的口吻,而是一脸迷茫的神情,问:“世道真的变了?”
我的兄长却一点也不领会这迷惘带给父亲的痛楚,满不在乎地说:“世道总是要变的,但我们麦其家这么强大了,变还是不变,都不用担心。”
父亲知道,真正有大的变化发生时,一个土司,即使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土司,如果不能顺应这种变化,后果也不堪设想。所以,土司又把迷茫的脸转向傻子。我立即就感到了父亲心中隐隐的痛楚,脸上出现了和土司心中的痛楚相对应的表情。土司看到自己心里的痛楚,显现在傻瓜儿子的脸上,就像父子两人是一个身体。
父亲说世道变了,就是说领地上的好多东西都有所变化。过去,祖先把领地中心的土司官寨都修成坚固的堡垒,不等于今天边界上的建筑也要修成堡垒。我们当然还要和别的土司进行战争,枪炮的战争打过,我们胜利了。这个春天,我们要用麦子来打二场战争。麦子的战争并不需要一座巨大的堡垒。
我们权且在堡垒里住下。
这是一个饥荒之年,我们却在大堆的粮食上面走动,交谈,做梦。麦子、玉米一粒粒重重叠叠躺在黑暗的仓房里,香气升腾起来,进入了我们的梦乡。春天的原野上,到处游荡着青绿色面孔的饥民。其中有好多人,直到临死想要做一次饱餐的梦都不能够。而我们简直就是在粮食堆上睡觉。下人们深知这一点,脸上都带着身为麦其家百姓与奴隶的自豪感。
24。麦子
该说说我们的邻居了。
拉雪巴土司百多年前曾经十分强大。强大的土司都做过侍强凌弱之事。他们曾经强迫把一个女儿嫁给麦其土司,这样,拉雪巴土司就成了麦其土司的舅舅。后来,我们共同的邻居茸贡土司起来把他们打败了。麦其土司趁便把自己兄弟的女儿嫁给拉雪巴土司做了第三任妻子,这样,又使自己成了拉雪巴土司的伯父。
一到边界,我就盼着亲戚早点到来。
但拉雪巴土司却叫我失望了。
每天,那些脸上饿出了青草颜色的饥民,围着我们装满麦子的堡垒绕圈子。一圈,一圈,又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绕得我头都晕了。要是他们想用这种方式来夺取堡垒那就太可笑了。
但看着这些人老是绕着圈子,永无休止,一批来了,绕上两天,又一批来绕上三天,确实叫人感到十分不快。但我们过去的舅舅,后来的侄儿,却还不露面。他的百姓一个接一个死去,转着转着,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或者,拉雪巴土司是想用这种方式唤起我的慈悲和怜悯。可他要是那样想的话,就不是一个土司了。
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任何土司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发慈悲上。只有可怜的百姓,才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眼下,只有春天一天比一天更像春天。这一天,我把厨娘卓玛叫到跟前,吩咐她不做饭了,带十个下人架起十口炒锅,在院子里炒麦子。很快,火生起来,火苗被风吹拂着,呼呼地舔着锅底,麦子就在一字排开的十口炒锅里噼噼啪啪爆裂开了。管家不解地看着我,我说:“我可不是只为了听听响声。”
管家说:“是啊,要听响声,还不如放一阵机枪,把外面那些人吓跑算了。”
管家是真正的聪明人, 他把鼻头皱起来,说:“真香啊,这种味道。”然后,他一拍脑门, 恍然大悟,说:“天哪,少爷,这不是要那些饿肚子人的命吗。”他拉着我的手,往堡垒四角的望楼上登去。望楼有五层楼那么高,从上面,可以把好大一个地方尽收眼底。饥民们还在外面绕圈子,看来,炒麦子的香气还没有传到那里。管家对我说:“想出好主意的人,你不要着急。”
我说:“我有点着急。”
指挥炒麦子的卓玛仰头望着我们,看来,炒焦了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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