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宫妆 (第1/3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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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后院所有妇人一样,绮罗有一个单独的院子。院子大门对着影壁,左手三间倒座柴房、厨房、门房,右手三间仆妇居所。
转过影壁,迎面一棵高树,目测比三层楼都高。这时节树干枝头才发一点新芽,夜色遮掩下,看不出什么树种。
不过不管什么树,大树都不利居家风水。比如皇宫内院,除了御花园,就没一棵树。我没想我府邸后院竟然有这么高一棵树。
环视左右,发现偌大庭院,除这一棵树外,别无花草,甚至于连盆栽都没摆一盆。
收拾房屋竟然不移树种花?
我想起绮罗这院原是琴雅吩咐秀英收拾的,不免不喜:秀英这是懒怠替绮罗进府费心出力啊!
转念我又觉得这样也好:绮罗的院子,就叫绮罗自己个收拾,正好瞧瞧她的喜好。
五间北房,中间一间明堂,西两间卧房,东两间起居。堂前跟秀英进府时一般挂了六对宫灯,廊下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这院里伺候的人呢?都跑哪儿去了?
爷进来这么久,连个迎来招呼都没有。
高福的额头立刻见了汗。
祈盼已久的日子,我不想为奴才搅了兴致,我恍若未觉地几步进屋,迎面撞上两个喜婆提着包袱蹲身跟我行礼:“贝勒爷吉祥!”
我便知道我来早了——绮罗才刚进府,喜婆才刚在给绮罗开脸。
不过来都来了,还能退回去不成?
再说我看中绮罗,也不是因为她的脸。我若无其事地问婆子:“收拾好了?”
回答必然是:“嗻!”
“下去吧!”
摆手打发走两个婆子,我看向绮罗。
我府后院儿统一规制的一屋三炕的卧房,西炕神位不住人,炕前一张八仙桌,放茶壶茶碗,南炕的一面是窗,光线明亮,设了炕桌炕椅靠背,供日常起居。北炕悬帐子当床,做安寝之用。
按我满州习俗,新人进门都是在南炕坐福,绮罗却是坐在北炕上,且炕上已铺好了被褥——桃红团花缎帐子、桃红提花缎被面都比绮罗身上的粉色素缎刺绣桃花的夹袍更艳丽。
绮罗进府的喜袍竟然不是跟秀英进府时一般的桃红,而是格格才穿的粉红,只领口袖口刺绣的桃花才带出一丝半星的桃粉。
但说管事克扣绮罗桃红绸缎分例吧,被褥,还有床帐都是。
见状我不免生气,为秀英拿鸡毛当令箭的弄权。
这即是我不喜秀英的原因,一点聪明都用在这些小巧算计上,只合管家。
不必说叫绮罗坐北炕也是秀英的主意。不然才刚进院的绮罗何能放着近门有桌有椅的南炕不坐,跑睡觉的北炕开脸?
自然是刚两个喜婆的安排。
喜婆都是秀英给指的。
而用意,度一下我和绮罗的距离,我了然:中间隔一整个西炕,想说话,就得绮罗走近来——身份使然,我是没可能主动过去的。
绮罗若是机灵,刚见我进屋,就会起身来迎,给我请安,我顺手拉起,炕上同坐,这好事儿就成了。
我来了这一会子,绮罗都坐着不动,显然是脑子里没弦——过去两年,几回见面,除了跟着她家太太请安,我就没见绮罗主动搭理过人,包括温柔唤她“绮罗妹妹”的胤禩。
不得不说秀英是有些心计的,将绮罗算计了个透。可惜百密一疏,秀英漏算了爷,爷今儿来不是说话,是为洞房。
如秀英所想,我端出我家主的身份,转身在南炕坐下,言简意赅直奔主题:“脱衣服!”
不是我不懂风花雪月,你侬我侬,而是礼法如此。《大清律》明文规定:妾者,接也,侧也,仅得与夫接见侍乎侧也。妾称其夫家主也。
即使尊贵如佟贵妃,乾清宫侍寝也都是后堂去衣,仅以锦被裹身,由敬事房太监抬入寝宫,一炷香后裹被抬出,后堂休憩,清早回宫。从没有让皇阿玛一边干等着,扭捏穿脱衣裳的理。
即便皇阿玛兴致好,一炷香没完,最多最多也不得越过一个时辰,不然敬事房总管就会行规谏,请出祖宗家法,隔门读诵。
我府邸后院规矩虽没宫里的大,也没有敬事房,但嫡庶大义不可废,妾侍侍寝也都不许着衣上炕,再时间也都控在一个时辰。
今儿绮罗进府,我破例抬举同房,这脱衣再上炕的侍寝规矩——我不出声没事,但若开口,必是得照嫡庶尊卑的规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