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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啪!”
“九十九!”
“啪!”
“一百!”
漫长的刑罚终于结束,头发和裤子完全被血水和汗水浸透的人被从架子上扶下来,半昏半醒间微微侧头,微弱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还拿着沾满自己鲜血的鞭子的行刑人说了两个字:
“多谢。”
行刑人一时泪水模糊了双眼,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颤抖着说:“太子,对不住,俺也是没办法……”
楚如悔微笑着摇摇头,然后就无力地闭上双眼,彻底失去了知觉。
楚如悔再醒过来时,已经趴在了东宫的床上。乳母杜娘正在一边低头拭泪,一边为他清理伤口。
“乳母……”虚弱的声音如耳语一般,若不是屋中清静无人,恐怕是杜娘也无法听见。
“客儿醒了!”杜娘赶紧擦干眼泪,从一边端了一碗水来,“先喝点水吧,你血流了这么多,连骨头都……”杜娘又要下泪,赶紧住了口。
楚如悔仿佛安慰她似的微笑了一下,就着她手里的碗,猫儿样地喝了一小口。
杜娘见他这样,便又强忍眼泪劝了句:“多喝点吧,流了这么多血,一定渴。”
楚如悔仍是摇了摇头。
杜娘知道他是疼得不行,只好把碗先放一边,转过身来对他说:“咱的金创药只剩下最普通的一种了,等我明天去求求大汗,让他给你些好药材……”
“不要去求他。”冰冷的声音忽然决绝清澈地传来。
楚如悔平日一向最是待人知礼,从不打断别人讲话,更何况杜娘又是他的最敬爱的人。
杜娘也是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拒绝,也就不再言语,只叹了口气,转身去拿药来给他上。
“大汗到~”
意想不到的通报,让两个人都不禁一时错愕。
第三十四回
“大汗到~”
随着一声通报,高莫一身新换的狮子皮长袄满脸带笑地走进楚如悔的卧室里来。
“大汗金安。”杜娘赶紧跟高莫行礼。
高莫一扬手止礼,然后两步走到钟仪的床前,在小吏搬来的凳子上坐下,看着钟仪背上的伤连连叹气。
“唉!客儿,你也太倔了!你若是跟父汗陪个不是,不也就不用吃这些苦了?”
楚如悔并不看他,只是趴在床上,眼睛看着前方,好像身边什么都没有。
大汗高莫见他不答,知道他心中有气,便自顾自说起来:“客儿,你也别怪父汗,刚才在朝堂上,百官都看着,你犯的错又那么大,父汗怎么也不可能包庇你。况且你自己平日里不是也常说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么?我要是包庇了你,你回头也要生气吧?”
“再说你这次玩儿得也忒过了,虽然咱不像汉人那么多规矩礼法,可身为堂堂秃发男儿,就算不想搂一堆女人睡,也不能跟个男人啊!”
“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好汉,杀人屠城,削了脑袋砍了腿都没怕过,现在好不容易收伏了各部,倒因为你抬不起头来……父汗希望你明白谁才是你的亲人,以后可别再犯糊涂了!”
楚如悔自始至终不作任何反应,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高莫见他如此,深深地叹了口气,好似慈祥的父亲看着闹别扭的孩子,随后一手探入怀中,拿出两个金色的小瓶子来。
“这是宫里珍藏的百灵膏,父汗猜你没有,就拿了两个过来给你。待会儿睡前让杜娘帮你擦上,不出两个月,准保你好得一点儿疤都留不下。”说完就把两个小瓶子交到杜娘手里,杜娘自然是低头行礼表示感谢。
高莫又枯坐了一会儿,终于自觉无趣,便拍拍衣服,悻悻地带人离开了。
虽然钟仪说吃不下,杜娘还是勉强做了点清淡入口的东西给他。等收拾好碗筷,杜娘拿了金色小瓶子过来,侧身坐下,就要涂药——
“不要用他的东西!”楚如悔仍是断然拒绝。
“这可是百灵膏啊,用了它你可以少受多少罪!”杜娘知他从不用高莫的东西,只是这一次他实在伤得太重,无论如何都想劝劝他。
楚如悔稍微侧过脸庞,坚定的眼神带着难掩的恨怒:“如悔知道乳母是为我好,可我们本就寄人篱下,受人欺凌,若再不能守一点骨气,还有什么面目活下去?况且,乳母总不该忘了他是怎么对母亲的吧?”
听了最后一句,杜娘拿着金色小瓶子的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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