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第3/4 页)
后期,吏治渐弛,官员腐败,贪风日炽,国库虚空,等到雍正接班上台,康熙留给他的固定资产,倒是一个幅员广阔的庞大帝国,然而只有区区七百万两银子的流动资金,真可以说是到了日不敷出,难以为继的程度。
据说,公元1664年,崇祯在煤山上吊那时,李自成进城,打开国库,看到白花花的七千万两银子,一屁股坐在那儿起不来。康熙是很看不起那位亡国之君的,经常要拿他作反面教材,教育臣下,可从来不提“盛世”的国帑存银,只及明末的十分之一,连文官的俸,武将的饷,也差点发放不出来。
所以,康雍乾三朝,难以称为“盛世”,不但在经济上比不上汉唐,在政治上,在文化政策上,就更比不上汉之胸襟,唐之气魄了。一个视知识分子为敌的病态政权,一个年平均一次文字狱的恐怖政权,能出现“盛世”气象,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了。
清人进关,是以一个文化落后的民族,来统治一个文化先进的民族,其心灵深处,对于文化,对于文明,对于拥有悠久文化传统,拥有深厚文明积淀的,然而是被他们统治着的,非我族类的知识分子,有一种胎里带的怀疑,猜忌,不信任,视作异己的劣根性,是很难排除的。
虽然,康熙设馆编修《明史》,编纂《古今图书集成》、《全唐诗》、《佩文韵府》、《康熙字典》;而乾隆设馆编纂的《四库全书》,更是中国文化史上的创举,他个人一生写诗四万首,数量等于唐诗总和,至今还无一个中国诗人打破他的高产纪录。这一切,说明这些帝王,早已脱离了骑在马背上剽劫游牧为生的文化落后,原始愚昧的状态。尤其康熙,对于自然科学,诸如历算、数学、水利、测量,多所涉猎,在中国最高统治者中间,很少见的。但是,尽管他们个人称得上是高级知识分子,但这种精神上的软肋,这种灵魂上的忌讳,是万万碰不得的。
。 想看书来
谁比谁活得更久(4)
不碰,尚且不放心呢,提防着呢,警惧着呢,要是碰到了,触犯了,那就必然要大开杀戒,绝不留情。康雍乾三朝文字狱悲剧,莫不由此而来。我不知道时下那班倡“盛世说”的清史专家,以及美化康雍乾得了大便宜的作家、编剧,是何居心,要闭着眼睛歪曲这段史实。
难道他们不知道清代的文字狱,所起到的扼杀思想,控制精神,消滅異端、堵绝才路,戕害精英,箝制学术、奴化国民,愚昧百姓的罪恶吗?难道他们不知道在这种严酷的专制统治下,所造成的大小官吏,口必奴才,诚惶诚恐,有罪该死,普天之下,悉皆磕头,万马俱喑,鸦雀无声的沉沦吗?难道他们不知道,正是这三朝“盛世”,以至于使中国整整落后了世界三百多年吗?
于是,我想起比纳兰性德大一岁的同时代文人戴名世了,这位康熙朝著名文字狱《南山集》案的主角,其悲惨命运与那位富贵公子相比,真是云泥之别了。按照纳兰爱好结交文友的作风,看重有才华之士的性格,我想,这两位应该有过一面之缘的。然而,戴名世为钦犯,为大逆不道之人,即使早年有过来往,也讳莫如深了。
试想,如此文字狱窒息下的中国,能够“盛世”得起来吗?
据《清史稿》列传:
“戴名世,字田有,桐城人。生而才辨隽逸,课徒自给,以制举业,发名廪生,考得贡补正蓝旗教习,授知县,弃去。自是往来燕赵齐鲁,河洛吴越之间,卖文为生活。善读太史公书,考求前代奇节玮行,时时著文以自抒湮郁……诸公贵人畏其口,尤忌嫉之。尝遇方苞京师,言曰:“吾非役役求有得于时也,吾胸中有书数百卷,其出也,自忖将有异于人人,然非屏居深山,足衣食,使身无所累,未能诱之而出之也。”因叹息别去。康熙四十八年,年五十七,始中式,会试第一,殿试一甲二名及第,授编修。又二年,而《南山集》祸作。”
从他与方苞大叹其苦经,自怨自艾的那番话,看来,他应是一个清流自许,退隐出世,心系前朝,补缀旧史的独立特行者。其实,从他不罢手地一直考到五十七岁,终于熬到翰林院编修,说明他也是一个难耐寂寞,急于自售,频试科场,意在功名的实用主义者。因而,眷恋故明,凭吊旧朝,是他的精神维系,兴灭继绝,著书立说,是他的魂梦寄托;依附新主,趋迎权势,是他的现实取向,文望鼎盛,饮誉朝野,则是他的终极向往。跃跃欲试,心浮气躁,自以为是,坐立不安,东奔西走,南来北往,杠鼎自视,不可一世,这就是他由翰林院的黉门,终于押进文字狱牢门的原因。
近人孟森,对他成为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