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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层秋微微一叹:“层秋自有知处,心中也并无怨尤。请大师不要追问,也不必为我不平。”
他说到这里,精神已极是倦怠,心口处越发沉闷,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拙尘见他微微蹙眉,知他难以支持,道:“阿弥陀佛。林相可要休息一会?”
林层秋微微点头。拙尘小心扶他躺下一些,却在他背下垫高:“你心脉日益疲弱,已不能完全平躺。再过月余,即使入睡,也再不能卧躺。”他顿了顿,又道:“贫僧决意留下来。炎靖若无察觉,待你生产之后,贫僧自会离去;炎靖若有察觉,也不过一死而已。拙尘生平最不愿负了人情,你有赠琴之恩,贫僧愿以死相报。”
林层秋知他甚深,只叹了一叹,也不再说什么,正要沉睫睡去,腹部却猛地抽痛,比前些日子都来得剧烈,好象两个孩子在肚子里打架一般,一时哪里顾得许多,双手就要捂住腹部,一动之下折断的右腕亦是一阵钻心疼痛,两痛交加之下,冷汗沁出,不由一声闷哼。
拙尘扔开本欲给他盖上的被子,右手切脉,轻轻枕在林层秋腹上凝神细查,片刻直起身来:“阿弥陀佛,林相吐纳太微弱,胎儿就要躁动。前些日子的腹痛,想来也是这个原因,贫僧无能,竟到如今才明白。”说罢,从一旁药箱里取了银针炙草来,就烛火上一并烧了,转回榻前,道:“林相,贫僧在你腹上落针,可缓你疼痛。”
林层秋已满面冷汗,颈项之间也是一片淋漓,闻言强睁开眼,断续道:“我、不要紧,不要、伤了、胎儿——”说罢死死咬牙,忍过一波波痉挛一般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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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尘解开他里衣,只见那彭隆的腹部偶有微颤,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已一层细汗。再无迟疑,看准|穴位,迅即下针。施行完毕,才一边替林层秋拭汗一边道:“你放心,炙草性平,可补心血不足,振益心脉,且能平缓腹中挛痛,对胎儿并无害处。”
腹中疼痛果渐渐缓了下来,林层秋睁开眼来,望进拙尘一双关切担忧的眼,心下感激,握住拙尘的手,勉力一笑,弱声道:“已经好多了,多谢——”
他话意未竟,一阵狂风来,桌上烛火窜动,殿中光影刹时分叠错乱。
越过拙尘的肩,林层秋望见炎靖立在殿前。阴影交错中,看不清容颜,但那一双眼,在黑暗里灼灼燃烧。他静静立在那里,林层秋只觉得一座山向自己迎头压来,愤怒而绝望的气息从殿外直逼而来,瞬间夺走林层秋的呼吸。
“陛下——”“恭迎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一片纷乱中,林层秋突然抽回了手,艰难坐起,唤了一声:“陛下——”
炎靖慢慢走过来,一步一步褪去表情,待行到床前,看着林层秋衣裳半解冰肤玉骨,却是很平静地问:“孩子们又踢你了?很痛吗?”
林层秋仰首望着他,幽微的光下,看见彼此的眼底都有死灰。
“谢陛下关心,臣已经好多了。大师,请起针罢。”
拙尘虽也感觉到非同寻常的气氛,听了林层秋的吩咐仍是微微犹豫:“但是——”
林层秋的语气平淡异常,却有前所未有的威势:“我无碍,请起针。”
微微叹息,拙尘只得替他起针。
炎靖站在一边,静默地看着,不发一言。待拙尘收好银针,炎靖冷冷挑眉:“来人!”
他一声令下,一片铁甲刀剑摩擦之声,一批羽林跪在殿口,却再不敢踏进半步。
炎靖背过身去,似有意似无意地挡住林层秋:“即日起将拙尘打入天牢。未得朕谕,任何人不得探视!带下去!”
两名羽林走上前来,扣住拙尘。拙尘只深深看了林层秋一眼,就任由他们将自己押了下去,将至殿外,突然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炎靖,你会后悔的。很快,你就会后悔,后悔到恨不得杀死自己。”他的微笑让他破损的容颜益发扭曲可怖,他的眼底有极大的欢愉,混着深沉的怜悯。
但是炎靖不曾看到,他已背过身去。
拙尘的大笑在暗沉的宫城里桀桀而起,如哭号的夜枭刹那掠过明月夜下的乱葬坟岗,最后归于一片死寂。
炎靖凝望林层秋良久,突地袖袍扬起,将手中文书密摺一股脑儿朝林层秋摔去。纸张散乱,漫天激飞,一轴卷册展如轻纱,缓缓地覆住了林层秋的脸。白纸朱字,宛若啼血。
“林层秋!朕给你机会解释!”炎靖手臂奋起,直指散乱一床的文书摺报:“十二年前窝藏钦犯,十二年来知情不报,这些朕通通不跟你计较。但你居然还胆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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