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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路二马路,吃吃绿杨村的点心,这是多少人想都想不到的美差。
司机和老叶师傅说了一阵话,瞌睡虫被赶走了,车子开得飞快。
老叶师傅吹了一阵牛皮,嘴巴干了,拿起军用水壶咕嘟咕嘟喝了半壶。这壶茶下去,就不太平了,说:“老王,找个地方停一下车。我看这些小赤佬也屏不牢了。”
司机老王说:“晓得了,弯道上不能停车,等我开到一段直的地方。”
这直的路段一直没有出现,有女青工实在不行了,又不好意思明说,憋得脸发白,忍不住小声央求说:“司机师傅,好把车停一停吗?”
老叶师傅回头大声说:“马上就停,再屏一歇。”
男青工女青工估计都被尿涨得早醒了,听了这话吃吃地笑起来,车厢里又活泛起来。
总算在一个平缓的地方停了车,老叶让全部人都下了车,大声说:“男同志在车子左边,女同志在车子右边,各就各位。”手一挥,把男女青工分成两队,让他们就地解决。
男青工在路边一字排开,解开裤子钮扣,哗哗地就向下浇水。路基下面就是生满杂树的山林陡坡,有男青工流里流气地大笑说:“行人到此八字开,双手捧出祖宗来。”
一众男青工全部大笑。
右边的女青工们急得哭,有人小小声叫老叶师傅,“老叶师傅,此地没厕所呀,我们怎么办呢?”
老叶在车头那边回答说:“要不怎么叫你们在右边呢?这汽车就是围墙了。你们自行解决。放心,没人敢偷看,谁要敢往后迈一步,老子一脚把他往下面踢。”
女青工又哭道:“勿来事呀,勿来事呀。老叶师傅,勿来事的呀。”
老叶师傅到底是成了家的人,知道女同志面皮薄,有的还有特殊要求,便吼一声说:“小赤佬们,跟我一起唱:大海航行靠舵手。起!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
男青工们果然面朝陡坡,鬼哭狼嚎一般地唱:“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
女青工看看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哆哆嗦嗦就地解决。男青工的歌声盖过了悉悉苏苏的声音,稍微让她们好过一些。
大海航行靠舵手唱完,老叶师傅说:“日落西山红霞飞,预备,起!”
男青工们在他的指挥下接着唱《打靶归来》,两首歌唱完,女青工们已经回到车里坐好了,红了脸看着窗外,不敢向男青工们看一眼。男青工们唱了两首歌倒唱发了兴,革命歌曲不唱了,改唱流行歌曲。
一个皮肤黑黑的男青工唱:“正月里的初三,我白相了苏州的虎丘山。人山人海交交关,上海滩的小阿妹小拉三……“
他一首市井小调才唱了一半,就被老叶师傅喝断:“这位小同志,这车上还有女同志,注意一下影响。这种流氓歌曲不好唱,听到吗?”
那唱歌的黑反肤青年讥笑一下,“我没唱完,你怎么知道是流氓歌曲?老师傅你是不是也会唱?一道唱嘛,有啥啦?坐这个车子闷得死人,唱唱歌活跃一下气氛嘛。这么大的灰尘,这么远的路,我们都坐了五六个钟头,屁股都坐出老茧来了。”
老叶师傅冷笑一声说:“才五六个钟头,有什么好叫苦的?还有五六个钟头要坐呢。”
一车的人听说还有五六个钟头要坐,顿觉无望起来,有女青工又开始哭了。
黑皮肤青年也不说话了,闷头坐下,嘴里骂道:“碰着赤佬了,啥个穷地方,坐个车要坐十二个钟头。”
这辆车从早上五点集合,六点发车,车窗底下是一张张爷娘哭泣哀伤的脸。这次共有四百多青年职工分几批开进小三线,这一拔有十辆大客车远送新职工外,还有十几辆卡车随车运装在上海采购的生产资料、机床、职工的行李、后方基地必需的生活物资。二十多辆车子浩浩荡荡往山里进发,开到中午,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这一路除了山还是山,好久没有下雨,山区公路黄土扬尘,人人一头一脸的灰。有人初进山时还有兴趣看风景,毕竟在上海从来没有爬过山,长风公园挖湖泥堆出的山就算是山了,但五个钟头的山看下来,不厌也厌了。
沉默之后,肚子也饿了,有人翻行李,把昨晚家里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吃。椒盐小胡桃,奶油兰花豆,猪肉鸡仔饼,杏元小饼干。虽说这是一九七六年三月,城镇居民购买食物都凭票,但到底是上海,商店里还是有副食供应。孩子远赴安徽山里的小三线工厂,家里再紧张,也会备上两样零食,路上有十二个钟头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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