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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昏迷不醒,她是生过孩子,但没活成,用他家的不吉祥。他说:我给黑一做个新的。我说:叫兔子。他说:噢兔子,兔子要用新的小炕虎!
太阳正端的时候,訾米来了,她又是穿得花枝招展,人还在硷畔入口处,声就传过来:这是给咱村过事哩么!她拧着腰身往我窑里来,有人就问:你给孩子带了啥礼?訾米说:我给我干儿子带了一棵极花!她拿的一个纸卷儿,打开了真的是一棵极花。但她却说兔子是她的干儿子,这就胡说了。问话的人说:干儿子?你和黑亮认了亲家?!亲家母的沟蛋子,孩他爹的一半子!她却嗬嗬地笑着进窑了。
訾米把极花放在兔子的旁边,趴过去在兔子脸上亲了一下,留下一个红印,她说为什么她没早来,她有重孝在身,来了对孩子不好,昨日去东沟岔给立春腊八烧了纸,告诉他们这是最后一次来烧纸了,她再也不会去了,她要重新活人呀,回来就把孝衫脱了,门上的白对联也撕了。你瞧,我这红上衣怎么样,好看吧?她展示着给我看,还悄声说:胸罩内裤都是红的。我说:你去挖极花了?她说:这极花不是我挖的,昨日从东沟岔回来,东沟口遇上有人挖了极花,我看是有虫子有花的完整就买了。你家里有了一个极花才有了你,你让黑亮把它晾干了也装到镜框去,有了孩子就又有极花,这多好的!她又去抱兔子,亲兔子的屁股,兔子就被弄醒了,哇哇地哭。她说:胡蝶,你是扎下根了,我还是浮萍哩,让孩子认我个干娘吧。我说:你不是已经给人说是干娘吗?她说:我怕你不肯么,先下手为强呀!兔子却在她怀里尿了。
开始喝酒吃饭啦,黑亮爹做了三桌菜,当然是凉调土豆丝,热炒土豆片,豆腐炖土豆块,土豆糍粑,土豆粉条,虽然也有红条子肉呀焖鸡汤呀,烧肠子呀,里边也还是有土豆。但大家都喜欢地说:行,行,有三个柱子菜!如果再舍得,有四个柱子菜就好了!黑亮爹说:原来有羊肉的,黑亮去了王村张屠户那儿,不巧屠户老张在镇上住院,人家关了门了么。今儿酒好,二十元钱一瓶的,黑亮,上酒上酒!
这一顿饭风扫残云般地吃过了,而酒还是继续喝。凡是喝完一瓶,瞎子就在旁边捡空瓶子,先对着空瓶子咂一下里边的剩酒,然后放在硷畔沿边,那里已经垒上了十几个空瓶子。半语子首先醉了,须要黑亮爹也来喝,黑亮爹过来连喝了三盅,半语子还要和他划拳,黑亮爹六拳都赢了,半语子说:你们打个通,通关,吧!黑亮爹说:你们喝,我得招呼大家呀。半语子不行,胳膊扳着黑亮爹的脖子。老老爷是坐在上席,他不喝酒,只喝水,就给黑亮说:你去挡挡酒,别让你爹喝醉了,他有高血压哩。黑亮也不好去阻拦,就进窑抱了兔子出去,说:你们还没看我儿子吧,让孩子认认爷爷奶奶伯伯娘娘的。喝酒的人就停下来。兔子是用小被子包裹着,人们都在说孩子长得胖长得好看。半语子上半身趴在桌子上,说:我看看,像他,他爹,爹还是像,像,他爷?!忽然有个妇女在硷畔入口上来,她的公公瘫痪几年了,黑亮爹盛了一碗饭还夹了一块肉让她送回家去,那妇女把空碗放回桌上,却对半语子说:麻子婶醒过来了?半语子说:她要是醒,醒过来,来了,还能,能不来?那妇女说:我咋看麻子婶在你家门外摘南瓜花哩?半语子说:大白,白天,的,你见鬼,鬼了?!那妇女说:明明是麻子婶,穿了一身长袍子么。半语子说:啊,啊!起身就跑回去了,他脚下拌蒜,后边就有人跟着,怕他栽了跤。
后来,厮跟他的人返回来,说真的是麻子婶,麻子婶又活过来了。
人们都骂这是撂天话,那人说他跟着半语子回去,老远看见半语子家的烟囱里冒烟,进屋一看,麻子婶在厨房里烧火做饭哩,她穿着绣花鞋长袍子,半语子一下子扑过去抱住,说:你咋,咋活活,活了?麻子婶说:饿死我了。
麻子婶在炕上昏迷不醒,半语子觉得她是不得活了,就找了木匠做了棺材,棺材做好就放在窑里,又给麻子婶洗了身子,穿上了寿衣,放在棺材里,也不盖盖,说:你睡吧,几时不出气了,我就埋了你。麻子婶在棺材里躺着躺着,突然睁开了眼,一翻身,棺材里翻不过身,就说:人呢,我咋睡在这里,你不来拉我?窑里没有声音,她艰难地爬出来,见窑门掩着也没有锁,说:死家伙你出门了不锁呀,让贼偷呀?!却觉得肚子饥,饥得特别难受,就到锅里案上寻吃食,锅是做过了饭没有洗,案上乱七八糟一堆,也没个能吃的,揭了瓦罐发现还有些苞谷面,用水和了,要在锅里做面糊糊,还觉得面糊糊里应该煮些菜,但窑里什么菜都没有,便摇摇晃晃到门外地塄上看到种的南瓜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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