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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摇摆。然后,桥本说了一句日语,就从队列里出来了两个日本兵,把王师傅剪起,刹间,王师傅被吊在了出操的单杠上,哑孩用手比画着哇哇向师傅扑去,想解下师傅臂膀上的绳子,日本兵一脚踢得哑孩在几步外的沙土里,跌得很响。
桥本走到离师傅几十米的地方,脸朝着师傅,微笑着举起了匣枪。
“看,*人,左脑壳!”
“啪!”枪响了,桥本的匣枪很脆很响,震得炮楼上的蝙蝠扑扑地旋飞,人们想,王师傅完了,那时,杀掉一个中国人,像屠掉一只狗。
可是枪响了,王师傅还是那样被吊着,眼睛惊恐地看着哑孩,光光的脑袋,只左耳有花生大的凹痕在滴血。
桥本是像猫对待耗子般拿人作弄?还是真的把活人做靶子?
这时桥本的手又举起了,他瞄向王师傅的右脑壳,扣动了扳机。
还是很脆很响的一声枪响。但是王师傅只右耳有花生大的凹痕在滴血。
像是到了高潮或结尾,队列中的日本人高举双臂过头高呼“班崽!”(日语:万岁)。
桥本满意地一挥手,然后马靴一并,转身回到炮楼,王士臣被卸下了,王师傅的命保住了,但经那一吓,就卧在了床上,再没能起来。
父亲说,王士臣虽然是厨子,整日与刀和火打交道,但胆子奇小,过年时连炮仗都不敢放。
王士臣又活了七天,天天拉肚子,哑孩为师傅刮屎端尿,肚子拉到最后是流脓血。老中医石远来医得了病却医不得命,最后还是束手。王师傅看着哑孩熬的汤药,只是摇头,最后哑孩跪下,师傅仍是未动,哑孩天天为师傅煎药,盛满药的碗在师傅床前摆放了一串。
师傅死掉了,师傅家里的人把尸体拉走,草草埋了,让不能瞑目的一个灵魂在平原的黄土里下葬了。炮楼的厨房里只剩下了哑孩,孤单单做好饭,就站在厨房的门口,向吊过师傅的单杠望去,一连几天,哑孩都是这样的神情。
后来,整个炮楼的日本人全身发乌、口吐白沫痛苦地死去,桥本和他的狗也死了。
哑孩自己把自己吊在了那个单杠上,像是一个大大的感叹号,也是一个问号。这是一九四五年春天的事,离日本人放弃还有半年的时间,那时麦子开始扬花。
八十岁的老中医石远来把哑孩埋掉了,用一只木匣子,他称哑孩叫小义士,在石碑的背面,石远来先生用遒劲苍老的魏碑写了一段话:
小义士哑孩,不知籍里,不知名号,亦不知其祖宗世谱,只知遇师傅王士臣雪中,厨师王师傅活之,其奉师如父,灶下烧火,饭余烹茶,勤谨数年如一日。然日人寇我,与师傅王颠沛流荡,虎口寄生;虽年方十龄,一身弱骨,但不颤慑于强人恶手,当师傅受辱死,以师傅辱为自己辱,不独私于生命。毅然投毒于荼毒我民族之倭寇。此亦快哉!生命岂以长短论乎?吾悬壶济世活人多矣,然耄年回首,每叹枉掷如许粟麦菜蔬,大义面前,吾有亏也,小义士,小义士,挽我乡与民族于不堕。
呜呼!故国神州,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如此毒杀倭寇者,有几人欤?
每次到父亲的墓地,我总是用手抚去这墓碑的杂草与牛羊的粪迹,父亲去世有年,墓草苍黄,父亲是亲见过哑孩的,父亲曾亲手为哑孩成殓,父亲说老中医石远来对流泪的成殓的人说,不要把泪珠滴在哑孩的身上,那样,哑孩归去的路上,就走得不安稳。
远来先生(1)
一
父亲死后,墓前一直空荡着,在父亲生前,我随着父亲给爷爷上坟,诸事完毕,他要到离我家坟地不远的一处有碑碣的坟头去,用手拂一下青褐的碑碣。
父亲不识字,但父亲的神情是端庄肃穆满怀崇敬,在乡间黄壤的平原深处,古物很少,我小的时候,也就好辨读那碑碣上的文字。
那碑阳上镌刻:石公远来先生之墓。
远来先生是前清朝的廪生,这是一个当下不常见的词,廪生者是秀才中的异数,是享受廪膳(与今日之助学金仿佛)的秀才。《聊斋志异》的著者柳泉蒲松龄经过二十几年场屋困顿,到得四十余岁年届中年才获取一纸廪生的资格。远来先生科场不得意,父亲说远来先生考举人不中,十分苦闷,就在什集的寨墙外掘了一个茅草地窨子,关在里面,让家人送些衣物杂食,经春经冬;在一个飞雪的腊月日子,远来先生迈出了穴居的地窨子。
他回到书房,把那些八股应试的东西一把火烧掉,然后就将《黄帝内经》、《伤寒病杂论》、《傅青主女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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