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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夜长梦多,他连夜带着绘理回到容川,并且为她伪造身份,重新开始。
而绘理却开始以一种令人惊讶的决绝态度投入新的人生,她在抛弃了姓氏的同时也一并抛开了她近二十年来深入骨髓的贵族举止,她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一般迅速的学习,全盘的接受:如何做一个黑道家族的女主人。
她开始学习国语,和各式各样的夫人们一起喝茶,永远保持微笑,并且开始抬头正视眼前的人。
祁德隆对她的转变是如此的惊喜,随即,是更深的感动。
两个月后绘理被确认怀孕,祁德隆欣喜若狂,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渴望做父亲,偶尔无意的那些,只是还没有找他们孩子的母亲,然而与祁德隆的欢喜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绘理,她的对这个孩子的厌恶几乎达到了惊恐的地步,她开始失眠,并且执意的要打掉他。
祁德隆将绘理的这种恐惧归于她对未来的不自信,于是从温言相劝到赌咒发誓,他其实从未真正思考过绘理那毫无理由的偏执究竟所为何事,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保住那孩子,保住他的爱和希望。甚至在潜意识里他还有一丝的欣喜,嵯峨绘理,这个即使抛开了贵族的身份却仍然高高在上的女子,她如此冷静而聪慧,终于也会惊慌,也会做一些莫明其妙的蠢事。
“这孩子是不祥的,我不想留下他。”绘理流着泪,神情脆弱而无助。
“不会的,他是你的孩子,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吉祥的!”祁德隆用力抱紧她,让绘理柔软的身体得到坚强的依靠,那个时候的祁德隆甚至不信天命,更何况鬼神。
然而,在那抬头三尺之上,满天的云彩之间大约是真的有神明的,他们冷笑着,看着渎神的人,冷冷的看着他们走进灾祸。
“祁先生,情况很危急,大人和孩子如果只能留一个,您希望优先保住谁?”
祁德隆涨红了脸,眼中布满荆棘的血丝,压低的声音阴冷的像铁:“我两个都要,少了一个我就拿你抵命。”
可怜的医生惊慌失措的跑远了,祁德隆怔忡着失神,忽而又狂笑起来,他想到了不久之前的那个早晨,相似的绝望与无力感觉。
人,毕竟还是不能同天斗的。
绘理从产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暗淡的眼神只有在看到祁德隆时才焕出一丝光彩,而那光芒是那样的微弱,微弱到没有人相信那里面可以藏着生命。
祁德隆坐在她床前,像一个孩子一般痛哭,绘理艰难的伸出手指,沾上他的泪,道:“现在,我,是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好可惜。”
护士抱了新生的婴儿出来,想让他的母亲可以看到他最后一面,而绘理却像是忽然被火烫着了似的转过头去,这一幕在祁德隆心中落地生根,再也消磨不去,他想,那都是他的错误,如果不是他的坚持,一切都不会发生,绘理还会安静的陪在他身边,只要能够如此,就算永远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很可惜,没有如果。
“隆,我是真的有爱上你……”绘理伏在祁德隆的胸口,声音虚弱的只剩下气息:“就算天照大神来制问我,我也应该可以坦然了……”
祁德隆脸上泪水纵横,口腔里满是咸涩以及血的腥味。
“这孩子,替我好好照顾他,毕竟他是无辜的,就看在,他是我的孩子……”
在一片迷离的光幕中,所有的心恸与心动在最高点化为碎片,渗入骨髓血液,从此牵绊终生。
五星级酒店的套房装修华丽,灯光璀璨莹黄。
冰,黑色的衣角划过富丽的地毯,然后转身坐进沙发里:“我不过托你找个地方住,没必要帮我订这么好的酒店。”
夜未央仰面倒在床上,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这种级别的酒店订起来最方便,难不成你还要我出来专门为你跑一趟?”
“太多东西了,看了乱。”冰无奈的扫视来去。
“好了,不说这个,你到底从那老头子眼睛里看到什么?”夜未央忽然一翻身坐起来。
“我看到哀恸,还有怨恨,听说祁德隆的妻子死于难产,或者他一直都认为他的儿子是凶手。”
“然后呢?”
“所以我需要找出那位可怜的母亲,告诉他,她早就原谅了这个凶手,并且深爱他。”
“这样就可以了吗?”
“如果这样不可以,那我就帮你杀了他,这总行了吧?”冰有些不耐烦:“还是先管管你身上的毒吧,把衣服脱掉,我帮你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