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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了”。由于上校的遗书已经丢失,他不能再将那句话佩带在胸前,但仍铭刻在他心底。
此外,他外祖父把他赶走时,他还只是个孩子,现在他已是成人了,他自己也这样感到。让我们强调这点,穷苦对他起了好作用。青年时代的穷苦在它成功时,有这样一种可贵之处:它能把人的意志转向愤发的道路,把人的灵魂引向高尚的理想。穷苦能立刻把物质生活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并使它显得极端丑恶,从而产生使人朝着理想生活迸发出不可言喻的无往不胜的毅力。少爷们有几十种浮华而庸俗的娱乐,赛马,打猎,养狗,吸烟,赌博,宴饮和其他种种,这都是牺牲了心灵高洁优美的一面来满足心灵卑贱低劣一 面的消遣。穷少年为一块面包而努力,他吃,吃过以后,余下的就只是梦幻。他去欣赏上帝准备的免费演出,他仰望长天、空间、群星、花木、孩子们、使他受难的人群、使他欢天喜地的天地万物。对人群望久了,他就能看见灵魂,对天地万物望久了,他就能看见上帝。他梦想,觉得自己伟大,再梦想,感到自己慈悲。他从受苦人的自私心来到了沉思者的同情心,一种可叹的情感,大公无私的心在他心中开花了。当他想到山河专为胸襟开阔的人提供无穷尽的乐事让他们尽情享用,而对心地狭小的人们则加以拒绝,他就以智慧上的富有自居,而可怜那些金钱上的富豪了。光走进他的灵魂,仇恨也就离开他的意志。这样他会觉得不幸吗?不会。年轻人的穷苦是从来不苦的。任何一个年轻人,无论穷到什么地步,只要他有健康、体力、矫健的步履、明亮的眼睛、热烘烘流淌的血液、乌黑的头发、红润的双颊、鲜艳的嘴唇、雪白的牙齿、纯净的气息,就能使年老的帝王羡慕不已。日复一日,每个早晨他又开始挣他的面包,当他的手挣到了面包,他的骨头里也赢得了傲气,他的头脑里也赢得了思想。工作结束了,他又回到那种不可言喻的喜悦、仰慕、欢愉之中,他在生活里两只脚不离开痛苦、障碍、石块路、荆棘丛,有时不踏入污泥淖,头却伸在光明里。他是坚强、静谧、温柔、和平、警觉、严肃、知足和仁慈的,他歌咏上帝给了他许多富人没有的这两种财富:让他自由的工作和让他高尚的思想。
这正是马吕斯心中发生的一切。说得全面一点,他甚至有点过于偏向仰慕一面了。从他的生活基本上能稳定下来的那天起,他就止步不前,他认为安贫乐道是好事,于是放松了劳动去贪恋神游。这就是说,他有时把整整好几天的时间都花在冥想里,如同老和尚入定,沉浸迷失在那种悠然自得和心游八极的寂静享受中了。他这样安排他的生活,尽可能少地为物质生活忙碌,以便尽可能多将心思投入到捉摸不定的玄想中,换句话说,留几个小时在实际生活里,把其余大部分时间投入太空。他自以为什么也不缺了,却没有看到这样去仰慕,结果是一种懒惰的表现,他以能争取到生活的最低线而心满意足,他停息得过早了。
当然,象他这样一个坚定豪迈的性格,这只可能是一种过渡状况,一旦他和命运的那些难以避免的复杂问题发生冲突时,马吕斯就会觉醒的。
不管吉诺曼公公的看法如何,他目前虽是律师,却从不出庭辩护,更谈不上料理诉讼。做梦使他远离了打官司的生涯。和法官们斯混,出庭辩护,研究案例,太麻烦。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他想不出任何道理要他改变谋生方式。这家寂寞无闻的商务书店为他提供了一种稳定的工作,一种劳动强度不大的工作,我们刚才说过,这已使他感到满意了。
他为之工作的几家书商之一,是马其美尔先生,他建议聘他专为他的书店工作,供给他舒适的住处和固定的工作,年薪一千五百法郎。舒适的住处!一千五百法郎!自然不错。但得放弃自由!当一种书的奴仆!一种雇用文人!在马吕斯的思想里,如果答应这种条件,他的地位会好转,但同时也会变得更坏,他能得到富裕的生活,但也会失去自己的尊严,这是以绝对清白的穷苦换取丑陋可笑的约束,这是使瞎子变成独眼龙。他拒绝了。
马吕斯过着孤寂的生活。由于他那种喜欢我行我素的性情,也由于他所受的刺激太大了,他完全没有参加那个以安的拉为首的组织。大家只是好朋友,相互之间也有在必要时竭力互助的准备,如此而已。马吕斯有两个朋友,一个年轻的古费拉克,一个年老的马白夫先生,他和那年老的更投合一些。首先,他内心的革命是由他引起的,受惠于他,他才能认识并热爱他的父亲。他常说:“他剔除了我眼珠上的白翳。”
勿用置疑,这位理财神甫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的。
可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