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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丽缓声谨慎劝道:“娘,樱桃在咱家干了这么多年活,从小就在这长大,就不要让她走了,咱把钱退给人家好不?”
王桂花怒道:“我把人家钱都收了,你说退就退?她现在已经是人家的了,自己不去,过些天会有人把她带去的。”
雪丽又说:“娘,就别让樱桃去那里了,她还小哩。”
“雪丽,这事儿你少管!谁说也没用,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王桂花斩钉截铁地说,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娘……”
“别说了!”王桂花铁青着脸说:“雪丽,不要以为你在我家吃了几天饭就可以说啥,我给你说,这些事情不要掺合,本本分分做媳妇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雪丽低头不再言语,天平见娘正在气头上,给雪丽递了个眼神,雪丽不理,天平叫她:“雪丽,跟我放风筝去。”
“去和天平放风筝去,这事你甭操心了。”
雪丽闷闷地跟着天平来到河畔荒地放风筝。天平在荒地上一路小跑,裤边都打湿了。风筝飞上天空,天平远远地叫她过去,两个人并排坐在田垠上,抖一下手里的线,风筝就飘高一些。寒风迎面刮来着,感觉有些刺骨。后晌的霜已经解冻,草尖上挂着水珠,泛着亮光。入冬就下过一场雪,麦苗像上了年纪的老汉无精打采的,随着风摇摆。
天平风筝越放越高,越放越远,一轱辘线放完了,天平把线头绑在枯草根上,手已经冻得发肿,雪丽问他:“手冷不?”
天平点点头,龇牙咧嘴地笑,雪丽拉着天平肉乎乎的手掌放在心口给捂暖,天平脸上竟然蹿起了彤彤红晕,轻磕上眼睛,害羞起来。
雪丽说:“天平,你知道不,你樱桃姐姐要去县城了。”
天平说:“我知道。”
雪丽叹气说:“樱桃不想去,她实在太可怜了。”
天平把手从雪丽掌心抽出来自己揉搓起来:“我知道,娘都生气了。”
雪丽问:“还冷吗?”
天平摇摇头:“不了。”
天平将目光投向远方,他看见了建平,建平正远远地站在崖上看着这边。雪丽顺着天平的目光看过去,与建平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天平说:“建平哥在崖上哩。”
雪丽道:“呃。”
阴天,黑得早,村子里交叉错落的低矮土房上空炊烟袅袅,一屡一屡蹿入灰白的天空。
风筝在天空里飘摆摇晃着,西北风强劲地吹刮着,突然牵线一断,风筝呼啸着卷进了云层。
“风筝飞了。”天平慌忙去追赶,雪丽仰面而视。线断了,线终于断了,风筝自由了,可是它终究飞不上天,还是会掉落下来。人何尝不是如此?
追了一程没有追到,天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穿过云层,缓缓落在远山虬枝荆条之中。
雪丽说:“算了,不要了,过几天叫人给你带回个新的来。”
两个人回家,见到樱桃的时候,她双眼红肿,愁容满面,整个人好像老了几岁。她已经没哭了,乖巧地在厨房里做晚饭。
张妈感叹樱桃命运多舛,眼圈也是红红的,装着一肚子苦水。樱桃知道自己反抗没用,她自小在刘家长大,现在让人家当商品一样卖了,虽然很不甘心,但也只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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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殇 第十章(1)
初二一过,时间就加快了。元宵节前一天,樱桃被张惠梅接到县城去了。临走时那泪眼模糊的样子让雪丽他们看了心里发酸,张妈硬是捂住嘴没有哭。樱桃一直跟着她,算是半个女儿,可是有啥法子,她也是给东家打工的,这个年代,谁管得了谁哩。
元宵节的黄昏,街上灯笼早早点燃,人渐渐多起来。丽春院的留声机里又响起了上海滩特有的靡靡之音。
张惠梅采取的是怀柔政策,她答应樱桃只卖艺不卖身,飘飘端来了一盘子胭脂水粉头饰雕花之类的东西,跟在张惠梅后面进了樱桃的屋子。
樱桃在床沿静坐,低头不说话。
“樱桃,来,打扮下,还要见人哩。”张惠梅扶床坐在她的旁边平和地说。
“姨,我想见个人。”樱桃看来又哭过,鼻尖粉红。
张惠梅说:“不是说好了今晚下去见客人么?顾客都等着哩。”
樱桃说:“我想见见他,等见了他我啥都答应你。”
“你想见谁?”
樱桃说:“我建平哥。”
张惠梅之前见过建平,问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