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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就高兴得傻小子娶媳妇似的,什么春节长假、五一长假、十一长假,简直是天方夜谭,人家怀疑那都是共产党编造出来欺骗世界人民的瞎话吧。在列强家里,你永远看不见中国大街小巷那些成群结队的打麻将下象棋晒太阳的闲人。你说美国霸道吧,确实霸道,但其实累得跟孙子似的,觉也睡不安生。你说日本发达吧,确实发达,但从教授到白领,很多人忙得一天就睡五六个小时,饿了就匆匆吃盒方便面或者白面条——美其名曰“阳春面”,吃二两面合人民币三四十块钱。你说他们欺负这个封锁那个,最后一合计,这是忙活啥呢?
挣10块花3块,图的是个心安理得,吃得香睡得稳,心理动机是想先勤劳后享受,先苦后甜,类似于养儿防老。可问题是如果别人不这样想,恐怕你的人生设计就要落空。小时候家里买橘子,每人分了4个。我计划一天吃一个,这样可以快乐4天。不料第二天,妹妹已然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了,眼巴巴地看着我,你就是明知她早早算计着你,也硬不下心肠不给她吧?于是给她1个。不料父亲也把自己的吃完了,掏出1毛钱,要“高价”买我1个橘子。那时1毛钱可以买两三个橘子,再说留着夜长梦多,于是再卖给父亲1个。我一共就吃了俩橘子,高兴了两天。可是第三天,发现妹妹还有橘子吃,原来母亲只吃了两个,另外两个留给了妹妹。我毕竟总算挣了1毛钱吧,可是过几天,父亲喝酒没有钱了,来跟我借1块钱,讲好过年时还给我1块5角。当然,过年时还会节外生枝。就这样,到我上大学时,父亲已经欠了我3位数的人民币。我上大学的“第一桶金”,还是我自己利用高考过后的那个暑假当建筑工人挣来的。一个长大了的小伙子,北大学生,还能跟父亲讨债么?于是,一切就稀里糊涂,“往事并不如烟”了。要不怎么说,穷人就是穷命,活该倒霉受穷呢。用学者的话说,叫做“性格即命运”。
而挣10块花20块呢,图的是个出手爽快,逍遥自在。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咱去抢钱柜。他们首先纵情享受了生活,但问题毕竟是寅吃卯粮,心里总觉得有个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儿。即使在欢歌浪舞最放纵的时候,眉间也掠过一丝隐忧。“弃妇之隐忧堆积在动作上”,表达的就是这类人群的感受,所以我们从帝国主义国家的文学艺术中很少看到明朗的亮色,他们永远在表达着发自心底的阴冷的忧患。他们提倡休闲却难得休闲,偶尔休闲一下也是计划得条分缕析,跟上班差不多。他们忙着去找钱,去钻研,忙着去放债催债,整天要动脑筋,练武艺,擦枪喂马,甚至枕戈待旦。在这个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带动了科学技术的进步。他们老说别人欠他的,其实正是以此遮掩自己欠别人的。小学时,学校常派我到区里市里参加“儒法斗争故事比赛”之类的活动。一天中午,班主任王树香老师给我一篇两千多字的《桑弘羊舌战群儒》,下午就要带我去讲。校长问:“他能记得住吗?”王老师说:“没事儿,他过目不忘,看一遍就记住了。”其实我不过记性好一点,千字以下,看一遍能记住个大概,两千字的文章还没背过,真有一种“挣10块花20块”的空虚感,更何谈“过目不忘”啊?可老师已经这么说了,不能给老师丢面子。于是表面轻松潇洒,心中百般紧张,死命地看定每一个字眼,就跟黄蓉她母亲死命记住《九阴真经》似的。上了公共汽车,一边听老师说班里的事儿,一边心中不停地在默念,并做好了如果忘词儿就临场发挥的预案。直到傍晚抱着奖状回校,老师还跟校长夸我:“他看了一遍就能讲,去了就得了个二等奖。”而我自己一直很空虚,害怕下次给我更长的文章可怎么办。于是就只能擦枪喂马,枕戈待旦,准备随时老师降大任于小生也。我跟很多所谓“差生”都是好朋友,他们总以为学习好的同学活得快乐潇洒,不知道我跟他们玩耍之后,回家就手不释卷,我家那一带能找到的书几乎都被我看遍了,脑子里永远是“国事家事天下事”,活得比他们累多了。我倒是很羡慕他们,60分也吃得香,70分也睡得稳,自由自在,谁也不欠。而我,好像永远欠着别人的。至少,就欠我们老师的,因为她说我“过目不忘”,而我根本没达到啊。嗯,可见“快乐教育”也有害人的一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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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谁欠谁的?(3)
所以说来说去,这个世界到底谁欠谁的?包工头欠工人的,开发商欠包工头的,那谁欠开发商的呢?日本欠中国的,美国欠日本的,那谁欠美国的呢?英雄人物做了好事之后,一般都仿佛不大自在,总要向大家解释自己没什么了不起,好像做了好事反而就对不住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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