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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步子迈得飞快,听不到身后大场传来的任何响动了,步子却也没停顿,人仿佛一直被一根线紧紧吊着,只是一直不停地往县城方向去。她不想走官道遇到后面可能追上的人,也不想搭便车,几乎是凭下意识便选了另条田地间的小道。昨天刚下过一场雨,路还未干透,她就踩着泥路在两边田地里劳作农人的惊诧目光中高一脚低一脚地不停往前去,丝毫不觉得疲累。她离开桃花村时是午后,到达县城回到自己家时已经是迟暮了。正在忙碌着的王嫂子几个人看见她踏入大门,鬓发被风吹乱,两颧赤红双目放光,脚上踩了满鞋的泥泞,何曾见过这样狼狈的样子?惊讶地围了上来想要问个究竟,却听她只丢下一句“我累了想睡觉别来吵我”,丝毫不加停顿,径直便往后院而去。
林娇入了自己的屋,把门一关,甩了沾满泥泞的鞋,连外衣都没脱便一头倒在了她干净而柔软的床榻上,直到这一刻,整个人才像是被抽尽了力气,疲惫得仿佛连手脚都失去了存在,只想化作一滩泥浆,再也不要起来了。
回城的路上,她一直不停地在回忆着自己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不会后悔,就算重来一遍,她也不会更改一个字。
她不是在欲擒故纵,更不想留什么退路。
她知道自己现在还喜欢这个男人,但她已经决定彻底放弃了,因为他不适合自己。就像摆在玻璃罩中的一件宝物。你可以喜欢,可以欣赏,但不能真的就这样不管不顾用尽一切手段把它抱回家中。杨敬轩对她来说,大约也是这样。
她唯一后悔的是自己这么晚才明白这个道理。好在……还不算晚得天怒人怨。至少……他还没受到什么无可挽回的实际损失……
林娇扯过被蒙住了头,闭上眼睛。几天以来积压的所有疲惫在这一刻排山倒海地袭来,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沉稳而漫长,甚至难得几乎根本没做什么梦。感觉到耳边仿佛传来一阵拍门声,应声睁开了眼,发现阳光亮得刺目。她掀开被慢慢坐起来时,第一个感觉就是腹中饥饿,饿得可以吃下三大碗的饭。
她自昨天傍晚一钻进屋子便没出来,别说能武,就是王嫂子招娣几个人都不知道过来转悠了多少圈了。等到现在见还没动静,终于熬不住去拍门,拍了几下,见门便从里而开,林娇精神奕奕地出现,笑道:“王嫂子,有饭没?我饿死了。”
日子终于恢复了该有的模样。林娇脚店里的四个帮佣,除了愣头愣脑的牛二愣和每天干完了活便只关心今天吃啥的招娣,两个年纪大些的嫂子却觉到了女掌柜的异样。自从那天开门出来吃了三大碗的饭之后,这女掌柜愈发精明算计了,对这脚店似乎也更上心。前段日子除了忙碌时候,还不大能在前堂见到她,时常有老客关心问起,现在却一天到晚坐镇,事无巨细必定亲自安排过问,甚至还弄出了一个什么给老客优惠住店的法子,于是白天还好,到了傍晚吃饭投宿的高峰时候,冷清了些日子的前堂又开始客人盈门热闹起来,不停有男人进进出出甚至上前搭讪玩笑,只因那美貌女掌柜又坐到了帐台之后。唯一有些不对劲的就是县衙里的杨捕头再没出现,便是刘大同几个人偶尔转过来,也不再进来,最多只在门口张望几下便匆匆而走。
世上没不透风的墙,不过小半个月,也不知道是哪个先传的,附近的人竟都知道了这脚店里的美貌女掌柜想着改嫁却被族里给拒了的事。再传几下,连改嫁对象也出现了好几个版本。有说是个受她资助读书的穷秀才,有说是个时常住她店日久生情的马队汉子,还有说是个要娶她当填房的财主,无一定论。女人暗地里幸灾乐祸鄙夷不已,男人却分了两种。一种望洋兴叹只能艳羡,另种却暗地希望顿生,想着自己多去她面前走动献下殷勤,这女掌柜既然春心已动,就算娶不到手,说不定被看中了能有幸暗通款曲也不定。顿时生意更是好了一层,时常都是满客,晚去了便连个角落的通铺也占不到。
女人名声自然重要,只那也是相对于想要嫁个男人靠老的女人而已。男人远不及银钱可靠,前一世的林娇早听过这说法,如今感触更多而已。这种蜚言流语于她现在毫无损伤,她最近愁得更多的,却是能武的眼睛。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要好,偏在这节骨眼上,徐顺被抓了投牢。药还能照原先的方子抓了吃,只那针疗却非他本人不可。已经停了三次了,再停下去,怕于病情痊愈有碍。林娇去了峰林医馆好几次,大门一直被盖了县衙印鉴的封条给封了,最后曲折找到他家人,他老婆正躺在炕头上起不来,说是好求歹求才只给放进去探监了一次。照了刑律要吃满六个月的牢饭才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