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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戈抱着睡得正香的小小的孩童找到他时,顺带了她临终的遗言。
那情景历历在目,破旧的屋子里,女子胸前的伤只匆匆包扎止血,便死命拉着他的袖子,央他立即找稳婆来。他斥她疯了,她却眸色悲凉,复又笑道,“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我活不了了,今日无论如何是活不成了,可我的孩子马上就能来到这人间,他还没闻过花香,没见过蓝天,没享受过爹娘温暖的怀抱,我不要他跟我一起去了……我求求你,无论如何,你让我最后一试,我要生下我的儿子!否则,我死后,化作厉鬼,也不得安宁——”
他那时看着她眉眼,满目疮痍,遍体鳞伤的模样,同从前倾城风姿哪还有半分相像。
初涟怕是个劫,将她一步步,毁成这般模样。
她带着箭伤奇迹般撑了一夜,苦痛令她连床榻边的木椅都抓出深深印记,翌日凌晨,当天光初晓,太阳在人间洒下第一缕光的时候,破旧的屋子里,传来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稳婆忙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健康的小公子呢!”
她脸上血色尽失,艰难地瞧了眼孩子,道,“请我……兄长进来罢……”
他第一眼见到那孩子,只觉得那一双眼睛长得甚是难以形容,像她盈盈的剪水双瞳,又像那人妖娆的一双桃花眼,玉雪可爱得不得了。
他走过去,抱着孩子握了她的手,轻声道,“孩子很好看,也很健康……我这就回谷取圣药来,师妹,你撑住……”
她笑着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看着犹自吮着手指的孩子,“我给他取名……叫非漪。非也的非,涟漪的漪……师兄你说,好不好?”
他看着虚弱得不成样子的女子,眼眶蓦地泛红,手上丝毫不敢用力,像是怕会捏碎了她一般,愈发柔声道,“好……自然是好名字,静无涟漪。”
非漪非漪,此生惟愿你,再不曾成谁心上涟漪。
她笑着点了点头,“师兄……你替我,把孩子抱给他……请他,就算不怜惜我,看在孩子弱小无依的份上,善待他……若是哪一日,易鸢诞下龙子……便将我儿,接出皇宫罢……”
她看着自己的孩子,哑声平静道,“师兄,近来,我愈发累了……累得再也不愿想任何一件事,不愿爱任何一个人了,我想,我是终于要放下了……”
有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滑落,她声音越来越弱,“只还有一愿……那年上元夜,我曾许愿,愿得见他君临天下。如今,怕是不能了……”
初涟,我撑不到那一天了。
初涟,我此生,能为你做的,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了。
如果还不够,请不要怪我,这是我的全部了。
眼前恍惚还是那日十里莲灯,长河蜿蜒,绚烂烟花簇簇绽开的夜幕下,那人笑容悠然好看。
止戈看着她缓缓闭上的眼,轻声道,“我会做好你交代的事情,鸾儿,你累了,睡一觉……然后,要快点醒来……”
有最后一滴眼泪砸下,窗外的柳树姿态柔软,嫩绿的新叶儿随着风,飘飘摇摇,蕴极了就要坠亡的美。
怀中的娃娃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扁了嘴,忽就开始放声大哭,他轻轻拍着孩子幼小的身子,看着床榻之上面容沉静的女子,终是哀恸。
只此浮生,诉之一梦。
只此一梦,付之浮生。
“她这一生,你欠她的,远比她欠你的要多得多。”
年轻俊美的帝王看着怀中粉雕玉琢的小人,咯咯笑着的模样,和谁是那样相像。初涟俯下身,将脸贴在婴孩柔嫩的皮肤上,感受到孩子的体温,终是狠狠闭了眼。
“她同你说,倘易鸢诞下我的孩子,就让你带走非漪?”
止戈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便又听他斩钉截铁道,“那你不必作此想了。”
止戈刚要开口,那人却神色悲凉,对着尚自微笑的孩子轻声道,“我这一生……只有一个妻,便也只有非漪一个孩子,他会是储君,是我死后,独一无二的帝皇。”
止戈嗤笑,“帝皇?她未必稀罕你给非漪的这个江山。”
他看着孩子,愈发柔和了眉眼,呓语般道,“她不稀罕是她怨我……可我还是要给。她这一生,我给她的,终归太少……”复又抬眼望向他,神色带了丝恳求和太浓的悲痛,他问,“她葬在哪里?”
黑衣的青年冷了眉眼,唇边是有些寂寥的笑意,“你可知,当年她落崖后,苟活了三日,才被期南谷寻到?”
初涟猛地